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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决绝

一直到躺到榻上,季灵儿仍觉唇上发烫,止不住地回味方才那个吻。

秦劭的吻一向温柔,从未有过今日这般霸道狠重,像是伪装的猛兽露出獠牙,欲将她拆吃入腹。

她清楚他在生气,因为她存心气他,要他不痛快,报复他先前的隐瞒。

然而当他的唇贴上来时,她才明白自己有多贪恋那温度,报复的快意不过一瞬,心尖的颤动久久不散,又酸又软,教人难以喘息。

揭开猛兽伪装带来的不是恐慌,而是得意,还有隐秘的欢愉,如同他每一次埋头在她身下亲吻,身体虽由他掌控在情潮中沉浮,可真正令她攀上浪潮最顶端的,是他甘愿为她俯首的姿态。

受惯了冷眼,实在难以拒绝这般诱惑。

况且那人是秦劭,以铁面冷腕名满河东府的商行大当家,所有旁人看不到的一面,在她面前展露无遗,季灵儿的虚荣心被填得满满当当,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喜欢他多一些,还是更沉迷这份独占的快意。

偶尔一丝羞耻浮上来,提醒她是后者。她就是心思龌龊,卑劣又无耻。

猛地收回抚在唇上的手,狠狠在胳膊上掐一把,将自己责骂一顿,决心与他划清界限,不能再任由贪念滋长。

...

次日一早,秦劭的马车停在巷子口,来往不少人驻足探看,其中自然少不了爱凑热闹的张婶。

马车华盖青帷,四角悬铃,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制式,张婶清楚这条巷子里所有人家的底细,没听说谁家有富贵亲戚。

唯一的可能便是新搬来的季灵儿。

瞧见她出来,眯眼笑着招呼:“出门呀?”

季灵儿:“是,还是劳烦您帮我照看几日。”

每日雇马车往返吉安与曹县耗银不少,她打算暂住叠翠园,昨日回来完全是意外。

张婶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个转,又朝巷口瞥去,笑得意味深长:“外头那马车是接你的?”

季灵儿点头,不自然地解释:“朋友,正好顺路。”

说话间陈家父子一前一后出来,准备去上工,张婶转头叮嘱他们,季灵儿道了别向马车去。

“灵儿姑娘。”

陈胜松叫住她,快走两步追到跟前,递上手里的包裹:“我娘蒸的枣糕,让你带一份路上吃。”

季灵儿接过,包裹透出的热气渗入掌心,隐约已能闻见红枣的甜香,弯唇向他道谢。

陈胜松挠挠头:“娘让我问问,你这次去几天?”

“尚不确定,有事吗?”

陈胜松亦不知自家老娘让他跑过来问这些做什么,还让把他晌里垫饥的干粮给她。

面对疑问含糊道:“没事,你一切当心。”

马车中,秦劭挑起窗帘一角,淡淡扫了眼车外说话的男子。

季灵儿捧着枣糕钻进来,他已端坐如常,眉眼含笑看她。

“和新邻居处得不错。”他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是啊,张婶热心,照顾我不少。”

秦劭递过一个檀木食盒,“来时买的早点,你尝尝是否合口。”

想到昨夜对自己的告诫,季灵儿硬生生压下接过的冲动,低头去解陈胜松给的包裹:“您用吧,我吃这个足够。”

“灵儿。”秦劭眸色忽暗,嗓音沉了几分。

季灵儿只作未闻,咬一大口枣糕,故意嚼得香甜。

秦劭看着她一口一口吃,心里闷得发慌。

待她咽下最后一口,打开水壶塞子给她递过去,沉吟着开口:“咱们谈谈?”

季灵儿的确吃急了有些噎,但还是忍着没接,兀自平复,不冷不热道:“您说。”

僵在半空的胳膊终是收回去。

“先前行事惹你不痛快,确是我欠考虑,你生气,闹脾气,我都认,但我待你之心从未掺假。”他声音低缓,目光紧锁着她,“夫妻间难免有磕绊,多磨合几次自然顺了,没有动一次气就闹和离的道理。我们把话说开,我保证日后事事以诚相待,能否得一次改过的机会?”

字字真切诚恳,季灵儿心头软得一塌糊涂,但她忍下了,用最冷漠的语气回道:“感情本就不是讲道理的,您不必费心思同我讲道理,我已经不气了,但也不愿意再回您身边做什么秦家少夫人。”

她不生气,却不愿回到他身边,秦劭攒紧的眉心写满不解:“你心里分明是有我的。”

“那是我无知,顶着宋芮宁的身份理不清情感,错把对您的依赖当成心动,如今脱了那层皮,看清了,就不能再自欺。”季灵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现在和以后,我对您都只会有对先生的敬重,再无其他,您也不必再执着于挽回什么。”

他眼中光亮一点一点黯下去,如同燃烧彻夜的烛火,只剩一豆将熄的残焰,猩红又苍凉。

季灵儿狠心决断,索性一口气将话说绝,不给自己留退路。

“以您的身份,该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女子,于您于秦家,甚至于商行皆有益处,这道理您比我清楚,所以,别再在我身上耗费精力了,不值得。”

秦劭冷笑:“感情不讲道理,便能拿利益衡量了?”

“感情不能,但亲事可以,你们大户人家不最讲究门当户对,利益置换吗?”

她说得太过冷静,饶是秦劭善于识人断相,也辨不清是气话还是真心。

“你认真的?”

季灵儿点头。

她捱过饥寒,深知情爱是最无用的东西,换作她易地而处,同样会选择一个能为家族带来助力的联姻对象,而非纠缠无谓情爱。

她不允许自己因无耻的私心耽误他。

心意已决,再看向他时目光清澈而决绝,“先生,您和我各有使命背负,各有自己的路要走,我本就是为了钱财才误打误撞嫁给您,不纯粹的开始注定得不到善终,眼下各归其位是最好的结局,别再强求其他了。”

这些说给他的话,亦是说给自己听。

话音落,感觉眼眶湿润润的,匆忙别过脸,泪水无声滚落,未让他瞧见。

...

转眼快至端阳。

节后弟子们要入商行名下铺子实践历练,检验所学,正巧凑节日时放两日假,让大伙回家休整准备。

初四日晌午,姚怀义代替宣布分派之事,言秦劭有要事脱不开身。

姚怀义不端架子,闲暇时和弟子们说笑打趣也是常有,因此众人在他面前并不如在秦劭跟前拘谨,当堂提出困惑:“先前师父已说明分组和去向都由抓阄决定,为何忽然改为直接公布名单?”

“抓阄固然公平,不过商道重在务实,考虑日后你们要回归本家家业,能力对位更妥当,故而改为安排你们去与家中产业相契合的铺面,提前熟悉熟悉。”

姚怀义一本正经解释完,弟子们也觉此法更合情理,纷纷点头。

怎料他话锋一转,笑道:“当然了,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你们师父好事将近,人逢喜事精神爽,安排上便多了人情味。”

“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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