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开炉盖,幽香四溢,茶气氤氲,连周遭的空气都被涤净了一番。
钟晏如吩咐夏封:“先给她。”
“哎。”夏封对此安排毫不意外,将这头一杯茶端给宁璇。
宁璇接过这道三清茶,先浅浅地嗅了一口,果真透着股凉森森的幽香。
茶汤入口清苦,回味却有丝丝甘甜,她惊喜地抬眸:“果真是好茶。”
她是爱吃茶的,大约是从小跟着宁兹远濡染的缘故。
“你若喜欢,改日我再煮一壶。”钟晏如上赶着道。
夏封咽下津液,也馋这一口雅致的香茶,酸溜溜地说:“宁姑娘是不知晓,这茶做起来可不容易,需得明前龙井,配以腊月初新鲜采摘的梅花苞、松子仁以及闵地进贡的佛手柑。”
“配料珍贵不说,沏茶更是费工夫,文武火候均得适宜。”
“宁姑娘真真是被殿下放在心尖上的人儿,换了旁人,哪里能有这般好福气。”
宁璇越听越不对劲,抬手扇扇鼻子,戏言道:“呀,我怎么闻出一股好重的酸味。”
被戳中心思,夏封的脸跟开了果子铺似的。
“小夏公公说得对,”宁璇逗人成功,眼尾勾翘着笑,“殿下,你怎么能够厚此薄彼呢?”
这话说的,哪有人一面规规矩矩叫着殿下,一面对主子的行事指手画脚。
不过钟晏如巴不得她仗自己的势,做他的主,顺着她的话讲:“不如我亲自给小夏公公倒杯茶赔罪。”
“殿下,殿下,”夏封慌得直叫,表情都皱起来,“您简直折煞奴才了。”
夏封别提有多后悔了,他就不该抱怨的。
以他这点浅薄道行,哪里玩得过这两位活祖宗。
宁璇捂着脸吃吃地笑,随后替钟晏如做主,取了干净茶杯斟上递给夏封:“快喝吧,小夏公公。”
夏封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哀怨地瞄护短的太子殿下。
见钟晏如颔首,他忙宝贝似的接过茶杯,不经意地与宁璇的指尖发生蜻蜓点水般的触碰。
“多谢宁璇姑娘。”夏封是被夏邑一手教出来的干儿子,也是个人精,选择好声好气地向宁璇道谢。
他因低头喝茶,故而没看见钟晏如在目睹这一瞬时眼底掠过暗色。
茶到手,夏封反而不急了,拿腔作势地嗅茶香,小口地啜饮起来。
瞧那飘飘然的样子,别提有多稀罕。
“吃了这杯神仙茶,奴才觉得这辈子都值了。”他将眼眯成新月,嘟囔道。
宁璇打量着夏封,不由得感叹,也不知晓钟晏如是如何策反他的。
少年已经习惯戴着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面具,宁璇很多时候都不清楚,他背着她筹谋了哪些草蛇灰线。
是了,一年前,钟晏如便收服了夏封。
夏封于是成为他与外界传话的枢纽,被予以重用,他屁颠屁颠地替他鞍前马后,仿佛为太子殿下赴汤蹈火也情愿。
虽不清楚东宫中还没有其他潜藏在暗处的眼线,至少摆在明面上的两位已经都成了自己人。
这让宁璇平日里不必那么紧绷,心上轻松不少。
一杯暖茶彻底下肚,叫宁璇觉着整个身子都熨帖。
任由钟晏如在外呆了这么一会子,她开始与他秋后算账:“殿下,该进屋了。”
她话音才落,一位梳着双平髻围着白毛围脖的宫女走到廊庑处。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小宫女拎着只提盒走近,站定后先对着钟晏如欠身行礼,随后又一一叫唤夏封与宁璇,“小夏公公,宁璇姐姐。”
宁璇认得她,她是朱贵妃身边的二等宫女,名叫筱桃。
“奴婢奉贵妃娘娘之命来给殿下送她亲手做的糕点同果子,还望殿下笑纳。”
这两年来,皇后之位仍旧空悬,以示陛下对发妻的忠贞深情。
与朱家沾亲带故的德妃,同时是四皇子的生母,被擢升为贵妃,接管主持六宫事务。
而四皇子前阵因在成帝生辰宴献上一位隐居深山道观的大师炼制的归元丹,此物颇合君王心意,当众得到连连夸奖,风头无二。
都道母凭子贵,朱贵妃也跟着挺直腰杆,在众妃嫔面前才算真正有了威势。
钟晏如递眼神给宁璇,宁璇上前收下。
“有劳贵妃娘娘还惦念着本宫这个病秧子,烦请代我向娘娘问安。”
“不过……是单我有的,还是另外几位皇子都有?”他安静坐在椅子上,浑身仿佛没有锋芒,可说出的话无端让人心弦一紧。
小宫女未有想到他会问出这么一茬,磕磕巴巴地答说:“娘娘是先紧着太子殿下的。”
“原来如此。”他语焉不详地评价。
小宫女摸不准他的态度,接着说:“娘娘特意交代奴婢,殿下尝了若觉得好吃,只管托人再来取便是。”
“嗯,”钟晏如浅浅一笑,“贵妃娘娘有心了。”
“夏封,替我送送她。”
夏封得令,领着人缓缓向外走。
宁璇瞧着他俩的背影,心道这位贵妃娘娘倒是会做表面工夫。
不同于朱家在朝上开拓势力的猛烈,她在后宫左右逢源,对谁都是一副嫣然的笑脸。
无有外人在,钟晏如的神情冷下来。
宁璇打开食盒,发现是一碟海棠花样式的糕点,果断合上,不让钟晏如瞧见。
将她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钟晏如心头的烦躁立竿见影地消散了大半:“适才那宫女叫你宁璇姐姐。”
微微上扬的尾音仿佛这是件非常稀奇的事。
“她比我入宫要晚,年纪又比我小,叫我一句姐姐,合乎情理。”宁璇不以为意地说。
“也是,我们阿璇如今已是一等宫女,想来外头许多人平素都会尊称你一句姐姐。”
钟晏如原先只是觉得有趣,说着说着不免感到吃味,嘴里像吃了酸杏,口中充斥着苦味。
他们怎么能够唤她姐姐呢?
他们与阿璇又不是血亲。钟晏如收紧牙关,愤愤地想。
宁璇是今年三月时将将升为一等宫女,还是成帝亲自发话的。
她自己不觉得一等宫女二等宫女有什么区别,但青樾可为她高兴了,因为这意味着她与沈曦平起平坐,沈鹊再也不敢在她们面前蹦跶。
宁璇淡淡道:“都是些场面话罢了,我只当过耳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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