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一个刹车,使佩妮的头撞在了车窗上,因此她也清醒了过来。
窗外氤氲在一团漆黑里,漆黑又笼罩于一层朦胧的薄雾中。汽车就停在这层朦胧里,就像置身在一个光怪陆离的梦中。
僵硬是因为她蜷缩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中,身体因长时间囿于一个固定的姿势。动作间佩妮的关节发出像机器人一般的弹响。她把车窗打开了一条风,冷风从车窗外灌进来,使她的头脑清晰了一些,但也使她从上车起就一直有些疼痛的头愈发疼痛起来。
她上车的时候,窗外的景色还未褪去阳光。在汽车规律行驶的摇晃中,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这让她有些讶异,因为此前不久,只要一闭眼,就是警察局的白光。
光源来自于警察局天花板上的吊顶白炽灯,先投射在金属质的冰冷墙壁上,反射,扑向那一大堆摊在办公桌上的白纸上,使她清晰地看清白纸标题上写着诸如“死者亲属确认表”“遗体放行单”等等的字样。
那些光线太强了,看一会儿视线就模糊起来,也模糊了那些字体。强光从四面八方向她反射过来,使她无所遁形,于是接下来记忆也被那些利箭切得七零八落了。
“我们到站了。”那个孩子很轻声地对她说。
佩妮有些吃惊地看着窗外,景色在一团雾气中逐渐显露,脑子里那个生锈的齿轮缓慢又生涩地运转起来,她意识到还没有到科克沃斯。
佩妮这时才意识到那个小孩说的是“我们”,所指里并不包含她,没有到她下车的时候。
佩妮扭头,不知什么时候——可能在她睡着时,她身旁的坐了一位印第安小男孩,穿着一条蓝色工装牛仔裤,黑色的皮鞋擦得干干净净。脸上嵌着一双澄澈如黑曜石般的眼睛,他手上拿着一块吃了一半,已经冷掉的墨西哥卷饼。
在佩妮看过来时,他用那双澄澈的眼睛回望着佩妮。
他右边坐着他的妈妈,她穿一件同她肤色差不多的外套,里面却是一条不太符合这个季节的粉色连衣裙,在那个男孩很小声地对佩妮说话时,她狠狠拽了一把那个男孩的手臂,在她警告般的目光中,那名男孩闭了嘴,但他的眼睛仍看着佩妮。
车上十分安静,因此汽车后门缓冲气囊弹开的声音便格外清晰,她看着那名妇女把她脚边的蛇皮编织袋顶到了她的头上,一手牵着那个孩子,一边扶着头顶的编织袋,摇摇晃晃走下了车。
走进了车窗外像墨水一般晕开的暮色里。
车上的人又少了一点,现在只剩下一个坐在车头的头发花白的老年妇女,还有前方的一名中年男性。
佩妮对那个老年妇女还有一点印象。
她戴着一条灰色围巾,尾随跟着那对印第安母子身后上的车,她左手紧紧握着那个已经褪色的粉色钱包。视线像警惕的花枝鼠,将车厢内都扫视了一遍,落在坐在佩妮身旁的母子身上时,厌恶般地皱起了眉头,然后选择了离她们最远的司机旁边的位置。
汽车摇晃了一下,又启程了。
下一站,先是坐在佩妮前方的中年男人下了车。
再下一站,轮到那名年老的妇女融入背景的漆黑里。
现在车上只剩下佩妮了。
啊,汽车又到站了,汽车总会到站,有人上车,有人下车。
但总还不轮到佩妮。
她的手搭在前方座椅后背的金属围栏上。
车窗外的景色在倒退,佩妮的视线开始逐渐习惯于黑暗了,她才意识到这辆车正走在前往科克沃斯的最后一段郊外的路上。
“那辆沃克斯豪尔从那条盘山公路上翻了下去。那段路的路灯坏了一盏,很不凑巧,就是弯道的那盏。”
“我们检查了一下行车记录,很不幸,在经过那段路时伊万斯先生没有减速。”
警察局的警察这么对她说。
佩妮的手握紧前方的栏杆,感受手掌下像冰块般冷硬的质感。
够了,佩妮对自己说。
“你一个人可以吗?没有什么其他人来陪你办这些手续吗?”他们出于好心,“接下来的事情很繁琐,你可以找一位成年男性来帮你……”
但这句话强烈得就像墙壁上反射的灯光,使她不得不用近乎尖锐的声音在警察局里尖叫起来:“我可以!我一个人就可以!这是我的事!”
不要再想那些事情了,佩妮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汽车猛地颠簸了一下,停在了空无一人的科克沃斯中心广场。
佩妮下了车,她深吸气,让冷风灌进自己的身体。
那栋房子伫立在黑暗中,左右的房子也在沉睡中,她在深夜回到科克沃斯。
佩妮从门口地毯的右上角摸出钥匙,借着月色打开房门。
屋里漆黑一片,门外的月色并不能驱散室内的黑暗。摸索着墙壁,她打开灯,灯亮的那一瞬间,房间里那些装饰带着熟悉感像利剑一样冲进她的眼底。
沙发上还搭着一件的外套,妈妈可能犹豫了很久,也许是不满意款式,又或许是不满意颜色,这件从衣柜拿出来的外套临出门前又被她随手搭在沙发上,就像她很快就会回来一样。
佩妮不由得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重新回到了门外。
最后她披着妈妈的那间外套坐在屋子前的阶梯上。
她抱着自己的手臂,看见月光从她的右前方投射下来,在左边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明天需要去联系牧师,再向报纸上刊登讣告……乱糟糟的事情充斥在她的脑海里。
她突然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要怎么告诉莉莉?有人会告诉莉莉吗?
佩妮看着台阶前的月光,她站起来,往深沉的夜色中走去。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科克沃斯笼罩在一片深沉的夜色中。
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穿过那些小巷,经过那条河流,来到蜘蛛尾巷那栋有些低矮的房门前。
这栋房屋还没有陷入沉睡,佩妮看见昏黄的灯光从窗户里亮出来。
佩妮伸出手,指节叩在房门上,寂静的深夜回荡出不合时宜的清晰的响声。
远处传来几声微弱的狗叫,佩妮开始后悔。
但是房屋已经被唤醒了,昏黄的灯光中,她看见屋子里有人起身,走到了大门口,但没有给她开门。佩妮咬咬牙,再次伸手敲响了房门,这次她用了更大一些的力气。
门开了,露出艾琳·斯内普那张苍白又有些阴沉的脸。
她看着佩妮。
眼前的女人看起来更消瘦了,面色苍白,神情比上次见到她的时候更加萎靡,衣领仍旧系得高高的。
这一瞬间,就好像西弗勒斯·斯内普在看着她。
圣诞节那个与他擦肩而过的雪夜。
佩妮开始后悔,她把麻烦带到这里来了。
艾琳·斯内普不一定会记得她,她知道斯内普还有莉莉的事情吗?
她用皱起的眉头无声地询问。
佩妮对艾琳·斯内普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艾琳女士,我是伊万斯家的那个女孩……”
“我知道你,”她的声音很低沉,她打断佩妮,“我记得你,还有你那个麻烦精妹妹,但我实在想不出伊万斯家和斯内普家之间还会再有怎样的交集。”
这时一阵鼾声,混合着一股酒味,还有电视机晚间频道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佩妮的视线稍动,艾琳·斯内普看上去立刻就要关上房门。
“等等。”佩妮用手抵住了房门,她冰冷的手与艾琳·斯内普温暖又粗糙的手相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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