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丞相府内院。
“顾大人重伤得都快死了,还有气力惦记着房中匾额。”
孟砚梨缓步行至顾云况所居住的留空阁回廊处,示意等在院中的御医不必多礼,径自跨过门槛进入屋内:“普天之下谁人不知顾大人是本宫榻上常客,便是叫旁人瞧见又如何。”
田恪跟在孟砚梨身后亦步亦趋,抬眸骤然又看见“鱼水之欢”四个字,惊得立刻避开双眼。
顾云况已经服下止血药物,也进行了简单的包扎,正半卧修养。但在天牢时,帛和难得逮着机会,有意对他下死手,使其内外皆受重伤,并非简单的止血药能够治愈。
孟砚梨命田恪带着其他跟来的几个侍卫取下匾额,绕过隔断屏风来到顾云况床边,趁着他们将那匾额装箱带出去的空档,顾云况蓦地伸手攥住孟砚梨腕间,低声唤道:“阿梨,别走。”
他声音嘶哑,听得出伤势极重,孟砚梨垂首想要掰开他的手指,却被他倏地拽进怀中。
其实顾云况眼下根本没法施力,只要孟砚梨想,她便可以轻易挣脱。
但她却在靠近他的那一刻仿佛失去所有力气般,被他按在胸前动弹不得。
“阿梨。你别不要我。”
他埋首于她颈间,半晌才缓声说出这句话。
上一世云氏死士带来孟砚梨的死讯时,顾云况当即将手侧玉玺摔向为首之人,若非柳菩提拦住他,恐怕那人的脑袋当场便会被玉玺直接砸个稀烂。
“游归!你疯了!孟砚梨是前朝长公主,你昨日亲手给她弟弟端了毒酒,竟还异想天开打算立她为后,你以为她会接受吗?”
“朕是天子。”
顾云况甩开柳菩提的手,冷言打断她:“朕的旨意,她没有资格不接受。”
他目光如炬地看向那些死士,召出其中看上去最紧张的一人:“孟砚梨为何而死。”
“回,回陛下!”
那死士吓得两腿发软跪在大殿之下:“卑职,卑职想劝统领们,不要动孟砚梨。但,但陈统领和薛统领都说,说,若是陛下真的立孟砚梨为后,一切就都晚了。”
他说着,不断地吞咽口水,以掩盖内心极度的恐惧:“后来,是,是柳丞相送来了陛下旨意。说杀无赦——”
“!”
柳菩提面上神色骤变,即刻跪下请罪:“陛下,您不可断然听信死士所言。祖父纵使再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假传圣旨。还请陛下明鉴。”
“杀无赦。”
顾云况嗤笑出声,他冷隽的脸上分明带着笑,但眼底的恨意已然无法控制:“然后?”
“然后,然后,然后陈统领,陈统领他,他命令卑职与其余兄弟们用铁链栓住孟砚梨将她勒死,又将尸身沉入长公主府后花园的荷塘。”
剑影闪过,汇报之人脖颈之间不知何时已然出现一道血痕,接着鲜血奔涌而出,倒地而亡。
他几乎都没有犹豫半秒,剑锋再转指向柳菩提:“朕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你自己选。”
柳菩提清楚,这是顾云况看在她爹娘的份上,愿意网开一面。
云氏重用柳谋一家,柳谋为之肝脑涂地,柳菩提年仅两岁时,她的爹娘便因为保护顾云况之母而命丧梁朝大军之手。
顾云况与她青梅竹马相伴长大,即使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却也始终视她为挚友,视她爹娘为恩人。
柳菩提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直到齿间渗出血腥之气,她竟不知自己何时咬破了下唇,连带着整张脸都有些生疼:“游归,你真是疯了。”
她侧首不再看他,斩钉截铁道:“我不选。你若要杀我,杀了祖父,那便由你开心。”
但无论如何:“你纵是杀尽天下云氏旧部,孟砚梨也无法活过来当你的皇后。”
“你和她,从来都不可能。”
话音未落,鲜血骤地溅了柳菩提满眼,她透过眼眶绯红垂首望去,是陈统领替她挡下了顾云况毙命一剑。
云氏死士中,大多数人的亲属长辈都曾经隶属柳菩提爹娘麾下须弥军残部。
他们自幼所受规训便是要以云氏以及柳氏为尊,陈统领与薛统领正因为意识到孟砚梨会威胁到柳相为柳菩提一心筹划的皇后之位,才不由分说借着柳相假传圣旨之际,将其直接绞杀。
陈统领以己身一死,确实换来了顾云况的冷静。
他终是念及柳菩提爹娘恩情,只将她下狱,发配北兴国与大稷朝边境矿山服刑做苦役。
至于殿内其余死士,自然都难逃一死。顾云况命皇宫侍卫控制了整个金华殿,给他们锁上铁链,沉塘处死后,又将尸体抛入乱葬岗任野狗撕咬。
不仅如此,顾云况也并未放过柳相和他背后并州柳氏一族。
史书记载,大稷朝建立以来的第一惨案,便是丞相柳谋株连九族案。
困扰云氏与孟氏江山多年的世家门阀弄权之祸,被顾云况用最残忍无道的方式破局,杀到最后连远在琼州海岛的柳氏支脉族人,都难逃一死。
他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其他世家,从大稷朝始,皇权为尊。
天子想要谁做皇后,由天子本人做决定,而非狂妄自大的世家高门。
自那之后,顾云况不曾再动过立后的心思,他没有后宫也没有子嗣,在位不过短短半年,便因为复辟夺位时留下的旧伤复发而引起急病,仓皇驾崩。
再次睁眼时,他竟又回到顺德三年五月初十。
上一世顾云况因为忙于太皇太后寿宴筹备不眠不休,又淋了场大雨发热数天,险些药石无医。所以五月初九寿宴当日,他并未出席宫内宴席。派入宫中的刺客,则全权交由韩径负责。
从五月初十到昨日,孟砚梨中毒昏迷始终未能脱离危险。
所以昨日方一得知她余毒已清的消息,他便急不可耐地前往长公主府,即使迎面而来是她毫不客气的一巴掌,也叫他心下喜悦。
上一世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他甚至连半年都熬不过去。
孟砚梨此刻也终于想起,上一世这时候,顾云况方才大病初愈不久。
他是习武之人,甚少生病。那天夜里是她央求他同去乐游原看星星,半途遇着暴雨,从乐游原回到马车之前,他一直替她撑伞挡雨,自己有将近一半身体都淋得湿透,加上前些日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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