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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空船浮尸案(九)

如常汝琰所料,雷或得知陈礁落网后几乎瞬间便有了动作。

他果断切断和陈礁相关的一切往来,连那些昔日里称兄道弟的漕帮头目,也在一夜之间和陈礁撇清关系。

一个替雷或处理脏活、和陈礁来往密切的手下,第二天就成了替罪羊,身绑石头沉入运河。

常汝琰对此自是心知肚明。

雷或在漕运经营多年,根基盘踞错综复杂,拔他一根汗毛便能连动整个扬州半璧,以陈礁一人之力去撼动这盘老棋局,无异于空谈妄想。

但常汝琰也没打算就此收手。

数日后,县衙门口贴出了告示。

以刘奎被杀一案为引,直指漕运混乱、水匪肆虐,即日起由水陆缉私营联合整治运河沿线,为期三个月。

此令一出,运河上顿时官船穿梭,甲兵森严。

缉私营的官兵昼夜出动,对所有过往船只逐一盘查,尤其雷或掌控的几处码头和船队,更是被重点“照顾”。

表面上这是清剿匪患,实则是常汝琰给雷或递上的一记敲山震虎。

衙门里因此连日内外忙乱,鸡飞狗跳。

而秦素对各位同事们的遭遇毫不知情,她在家安静地休养了一周多,才听闻告示的事。

本想去衙门看看情况,却被常汝琰一个眼神给瞪了回来。

此时,秦素身着一袭水蓝色儒裙,腿上松松垮垮地搭着条薄毯,整个人懒散地倚在长榻边,枕着窗沿,目光涣散地扫过窗外的风景,神思不知飘到了哪里。

“丫头,今儿又有东西送来了。”秦母拎着两大盒东西,眉开眼笑地踏进门。

秦素懒懒地瞟了一眼,一盒是水果糕点,另一盒是两只拔了毛的鸡。

她捂嘴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地说,“随便放哪儿吧。”

秦母将东西摆好,走到榻边坐下,犹豫了一瞬,还是试探着开口,“素儿啊,你跟娘说实话,你和常大人是不是……”

秦素的受伤由头自然是瞒了又瞒,只说是在抓贼时不小心磕碰了,所以休养些日子罢了。

但自从别院回来后,秦家每日都能收到常府名义送来的补品,起初还只是枸杞参片鹿茸,后来却越发讲究,乌鸡甲鱼一样不少,隆重的让秦素皱了好几次眉头。

这阵仗仿佛她养病是假,坐月子倒像真。

秦母哪会看不出来?不由得生了些念头。

秦素往榻边一靠,语气轻飘,“娘,你别胡猜,真没那回事。”

确实没有。

虽说事情阴差阳错走到了那一步,可秦素还不乐意因此掉了份。

窗户纸捅破了一角,还没捅出个豁口来。

尽管两人心照不宣,这事开了个头却沉不下底,在秦素这儿就不算数。

更何况亲个嘴算什么?

真捅个天开了又如何?转头提上裤子谁也不认识谁,多简单。

谁不会反手来招更狠的?

但偏偏秦素在乎的压根不是这个。

她能不问,却熬不过心底怀疑。不做声,不代表真糊涂。

趁着几句话敷衍完母亲,秦素换了身爽利装扮,拎起糕点出了门,直奔林婉儿家。

自打上次林父寿宴后,两家的来往频繁了不少,送糕探望自然是表面文章,秦素心里有别的算盘。

近几日常汝琰的人盯得紧,林家这样的地方倒很方便避过耳目。

林婉儿许久没见秦素高兴得不得了,还没进门便急忙迎了出来,拉着她说个没完。

秦素耐着性子陪她咬文嚼字、聊新出的衣裳首饰,转了几圈才绕上正点儿上。

“婉儿,林伯伯近来还好吧?”

“哪能不好!”林婉儿立刻应道,“前两天还念叨你呢,说让你有空多来家里坐坐。他那端溪砚如今用惯了,瞧两眼就要念起你来。”

秦素笑了笑,“那林伯伯这会儿在家吗?我正好有些事想讨教他。”

林婉儿虽听得莫名,但秦素一向主意正,便没多问,干脆牵着她一起去了东侧的书房。

书房内,林孟台正在核对货单,见女儿领了秦素进来,他忙将手里的笔搁下,笑着迎了上去,“素丫头来了,伯伯可有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秦素站定,正正经经地唤了一声“林伯伯”,行礼稳妥得滴水不漏。

林婉儿笑道,“爹爹,素素今日来找我,顺带有些事想向您讨教呢。”

林孟台挑了挑眉,“哦?什么事还要问我这老头子?”

秦素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门口,林婉儿会意,回身将门掩好。

秦素领着林孟台移步茶桌安坐。

“怎么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林孟台满脸疑惑。

等林婉儿坐定,秦素才开口,“实不相瞒,这回倒真是我的私人请求。只是话里牵涉些敏感内容,不方便叫外人听见。”

她端起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伯伯这些年常往北边生意场打转,对那一带的事想来再熟悉不过了吧?”

林孟台怔了怔,“北边?倒是有些年头没听谁提了。”

秦素低了低眉,“想必伯伯也听说了,近来漕运出了岔子,前几日还出了命案。如今所追查的线索隐隐指向北边,可具体缘由……”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衙门里所查多流于表面,只怕不能使人信服,倒是坊间的零碎言语更能抓住些实锤。我只是寻思着这事尽早理清,也好让百姓们安心不是?”

几句话分寸拿捏得极为妥帖。

既表明查案的初衷不为私,也暗捧对方多年商路精通,话里藏着十足信赖,顺带将林孟台面子捧得稳当,直叫人听着不觉排外,更觉这忙帮得顺理成章。

林孟台听罢,自觉并无不妥,“那丫头你想问什么?”

秦素柔声道,“北边这些年……伯伯可曾听说过什么乱子或是什么大事?”

林孟台神色微凝,略作思索后道,“大起大落没有,这些年边境官府管得牢,百姓们过的也算安生,要说乱子……莫不就是十年前那件事吧?”

“十年前?”秦素神色微敛,“伯伯指的是……通敌一案?”

林婉儿正喝茶,闻言差点呛了,忙拍着桌子插话,“就是那个案子吧!这事我知道,茶楼里小先生隔三岔五就提,九成桌上的人都恨不得掀桌子砸柜台。”

林孟台轻叹,“是啊……当年那案子轰动不小,我们做外跑生意的也差点被波及。这位镇北侯原本是百姓心里的靠山,谁知一夜之间成了通敌的叛国贼。墨家从上到下三百余口……”

他说到此处长长叹了一声,“全没了,屠得干干净净。这样的事,百姓怎能不心惊胆寒?”

秦素追问,“可我听说,镇北侯镇守北地多年战功累累,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会不会其中另有冤屈?”

“谁又能说得准呢?可朝廷断案一向讲究证据。”林孟台将茶盏放下,“这事儿啊,头几年还常有人提起,据说,是他麾下一名将领亲自递的状子,连侯爷和北狄暗通款曲的凭证都送了上去,说他偷运药材兵器给北狄,铁证如山啊。”

秦素眉头微蹙,“那将领是谁,伯伯可知细节?”

林孟台摇摇头,“这一点不晓得了,只听说此人立了大功,被调回京城领官职去了。”

秦素沉吟片刻,缓缓道,“那墨家当年……真的没有一个活口吗?”

林父端起茶呷了一口,“怕是没有了。当年的清剿实在太过彻底,连墨家的旁支都惨遭祸害。圣上龙颜大怒,下的是死命令。”

秦素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片刻,她抬眼再问道,“那负责此案的钦差大人是什么来头?”

“还能是何人?可不就是今日朝中宰相,杜临,杜大人。”林孟台答道,“这事,当年可是人尽皆知啊。”

……

秦素在林家待的时间不算久,推辞了林孟台热情的邀饭,和林婉儿随意闲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戌时正,河边最热闹的时辰,两岸尽是摊贩堆积,喧闹繁杂。

秦素把披风裹紧,顶着满脑子的疑问朝家中走去。

今日从林父口中所得的消息,依旧和那日说书人所提的通敌之事一致。

原本她还有几分迟疑,但结合案子间接摸索到的蛛丝马迹,再加常汝琰前后表现,秦素几乎能够断定,和当年通敌案脱不开联系。

一个疑问解决了,又冒出另一个谜团。

常汝琰在其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他为何对这件事如此上心?

又是在提防着什么人?

秦素这样推测,能够让常汝琰陷入困境的人,权势必定在他之上,甚至超过总督府。

秦素心中一震——在总督之上?

涉事人物中,能凌驾其上的,唯有杜临这位宰相,或当年的那位指控将领,又或者……皇上?

可通敌案发生时,皇帝并未继位。

但倘若是先皇呢?

秦素想着事情,竟不知不觉走出了河岸,四周渐渐没了市集的喧嚣,只剩下巷子里屋舍交错间透出的静寂。正出神时,忽而心口传来钻心的刺痛,秦素骤然一震,抬手飞快捂住。

这时候突然心悸?!

秦素咬了咬牙,好在经历过太多次了,她也不会像之前那样痛得难受。

脑子里闪过几分念头,她眸光顿然一凝,瞬间明白了什么。

几乎没怎么思考,便下意识迈开步子,脚下一滑,似要跌倒般踉跄了几下,高声嚷了一句,“哎呦!这谁这么缺德,泔水也倒这儿!”

秦素大声嚷嚷着,视线隐晦地扫视着前面的路。

她烦躁地抖了抖裙摆,又狠狠跺了几脚地,带着几分躁意往前迈步,倏然拐进旁边一条狭窄幽暗的小巷。

刚迈入阴影,秦素就迅速贴住墙壁,小心掩住身形,呼吸放缓,死死盯着巷口。

没过多久,巷子外一道黑影蓦然划过她刚才的位置,短暂驻足后,沉着步伐朝暗巷逼近。

秦素下意识屏住气息,手指探向藏在身后的匕首。

但就在黑影抵达巷口的瞬间,一声闷响传来,伴随的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随后,另一道身影迅速掠过,之后便是一阵悉悉簌簌的动静。

秦素慢慢放下手。

闻折对巷子里的动静浑然不觉,警惕地扫视了一圈,确认没有同伙埋伏后,才俯身准备将那昏迷的杀手扛走。

岂料,一个清冷的女声从背后悠悠飘来。

“身手还不错。”

闻折脊背霎时一僵,迅速转身,眼中满是戒备。

待看清阴影里走出来的那人,眸里的戒备迅速变作震惊。

怎么回事?

她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秦素抬眼略过地上的人,又不慌不忙看向闻折,“就算你不出手,我大概也能应付下。”

闻折闻言,面色微沉,“你知道我是谁?”

秦素耸肩,“不算知道吧,只知道你不大看得起我,还觉得我碍事。”

这女人从容得过分,甚至有些古怪。

况且,主子压根没提过她会功夫。

闻折生出警惕,“你想怎么样?”

秦素像是没看到他袖中的暗器,轻笑了一下,“别紧张,我要真为难你刚才就不会自己走出来了。今晚的事你大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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