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这样有来有回地挤到了第十条，终于没忍住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了出来。
本来还有些僵持的气氛，在向似锦俏皮的话语中轻松化解。
大笑溢出的生理性眼泪悬在眼尾，柳念真静静地看着向似锦，然后拉住了她被冻得发凉的手，轻声道：“似锦，能和你成为朋友，是我人生中第二幸福的事情了。”
“嗯？怎么是第二？”向似锦笑着追问道：“我这人只当第一，不当第二的。”
“因为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事情，是成为奶奶的孙女。”
“那这个第二我必须当一当。”她再次咧嘴笑了。
向似锦的笑容明媚又温暖，像腊月寒冬的一缕朝阳，洒在人的身上暖暖的。
这种暖意，让柳念真的心中胜出了一股奇怪的情感，委屈的、酸酸的，它们占据了柳念真的大脑，化作了真实的泪水从眼眶溢出。
柳念真梗着脖子，强忍着泪水，说：“似锦，好想和你在一个地方上大学，然后再当十年、二十年的好朋友啊……”
“二十年不够吧？”向似锦自然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我觉得我能活到八十岁，不得再当六十年的好朋友啊？”
听到向似锦的回应，柳念真的泪水更汹涌了。
这段时间学习的压力、柳安平的骚扰、奶奶的虚弱，像是梦魇一样缠着她每一个日夜，让她无法喘息。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更委屈了，“可是、可是我考不到北城去，我知道你想去北城学摄影，但是我不行，我的成绩不好，去北城的话我就不能学我想学的专业，而且我也不想离开宁城，奶奶还需要我……我不能那么自私……”
柳念真抽噎着，顿了顿，“但是怎么办啊，似锦，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你去了更加繁华的城市，见到了更多类型的人，你就会忘了我，我们就不会再是好朋友了。”
闻言，向似锦的眼眸闪了闪。
她往前走了一步，轻轻抱住了柳念真。
她的手拍了拍柳念真的背，安慰道：“我的好念真，就算我们不在同一个城市上学，我们也会是永远的好朋友啊。”
“你骗人……”柳念真说。
“永远确实有些长了哈。”向似锦笑了，“那我们好歹也会是六十年的好朋友吧？等我八十岁的时候，两眼一闭、两腿一伸一嗝屁，确实没有什么好朋友不好朋友一说了……”
“呸呸呸——”柳念真打断她，“奶奶说了，说话要避谶。”
向似锦学着柳念真呸呸了两声，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念真，你现在有自己想学的专业，也有想守护的人，我希望你能够先在乎自己的想法、选择自己喜欢的未来。我们的友谊是不会因为短暂的岔路口就走散的，不是吗？”
她指了指前方通往两个方向的回家的岔路口，“就像我们每天都会在这里分开，各回各家，但是明天我们又会在校门口相聚一样~”
“距离不会动摇彼此之间的感情，只会不断拉长思念。”
向似锦说：“这些外界的因素，永远不会影响我们是好朋友的这个事实。”
柳念真怔怔地看着向似锦的笑容，是那样的真实又是那样的发自内心，并且她的眼眶也正微微泛着红。
那些过去因为林千礼与向似锦关系愈发紧密的担忧和不安，在少女的真心面前，显得有些可笑。
柳念真知道，自己和总是大大咧咧、性格直率的向似锦一样，她的性子会更敏感多疑一些。
对于情感，她也更容易地体会与察觉——
去年的十一国庆，在向似锦不自觉走向林千礼的那个落日晚霞中，她早就察觉到了向似锦那暧昧朦胧，却因为自我迟钝无法感知的情感。
柳念真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向越吟所说的：他们都是向似锦眼中的千万分之一。
朝夕相处，让她明白，林千礼正在从千万分之一逐渐扩大——百万、十万……他在向似锦的心里越来越重要。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可以是林千礼，明明林千礼和他们一样平平无奇。
可向似锦就是心动了。
而林千礼的感情，更不用提了。
他演都不演，明晃晃地用行动告诉所有人——他喜欢向似锦。
除了向似锦本人无法察觉。
因为不满林千礼的特别，柳念真做出了荒唐的事——
她蛮横又无理地希望自己的好朋友心中只有自己、也只要有自己，不希望任何人的任何身份抢占这个在向似锦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但显然……她失败了。
她撅起嘴，含着眼眶中的热泪，重重地点了点头，应道：“好！”
柳念真囫囵地擦了一把眼泪，耍赖似地说：“你发誓，你不会因为林千礼疏远我！”
“啊？”向似锦有些不知所措。
“你发誓！”柳念真孩子气地重复道：“我要是你最要好的朋友！”
向似锦有些无厘头地摸了摸脑袋，还是乖乖听话，“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因为林千礼疏远你！往后的六十年里，你一定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嗯。”可得到了心满意足的答案，柳念真又不说话了。
她重重地吸了两下鼻子，才破涕为笑，“向似锦，能够和你成为朋友，真好。”
向似锦沉默地看着柳念真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意识到，或许现在是个最合适的时机——
她拉了拉柳念真的校服长袖，问出了困扰了她将近半年的疑惑，“念真，林千礼这么久没来上学，你不想他吗？”
闻言，柳念真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她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仍在状况之外的向似锦，说：“我为什么要想他？”
似乎觉得这样的话不够分量，还思忖了片刻，愤愤地开口：“他有什么值得我想的？”
柳念真刚才还可怜兮兮的涕泗横流，转眼就面露愠色。
这副反常的样子有点少见，向似锦好奇地眨了眨眼。
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这个话题的发起者是她自己。
向似锦咽了下口水，说：“额……你们不是同班同学嘛，之前还一起组织过班级的话剧表演，上次甚至还为了维护林千礼，和我吵了一架……”
“我当时不是为了维护林千礼。”柳念真叹了口气。
她抬手无奈地戳了下向似锦的额头，轻声道：“我是为了你啊，傻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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