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江晏禾的错觉,裴容这句话似是问得有些刻意,话音里难掩挑衅的意思。
她用力挣了挣手,裴容却握得紧,指骨被大掌牢牢攥着,像是生了倒刺的荆棘,越扯越痛。
裴容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的弟弟,微风拂过,将八角飞檐上悬挂的铜铃吹得伶仃作响,裴戬眉梢的笑意淡了几分,眼眸毫不闪躲地回视着他,开口却是慵懒散漫的轻笑。
“嫂嫂好像被你弄疼了。”
话音一落,裴容如同猛然惊醒般,匆忙回头去看妻子,见她双眸紧皱,满是痛苦之色,快速松开了手。
抬起手一看,白嫩如青葱般的玉指已被他攥红了,手背也清晰地显出了五指红印。
裴容方才没有发觉自己用了力,此时难免觉得抱歉。
“对不起……”
江晏梨心里是不大舒坦的,可是又不敢深想裴容的异常,手上的痛意在他松手的瞬间就消散了,但血液涨塞得阵痛在此时才蔓延开来。
她低着头,把手背到身后,表情看不清楚:“没关系。”
声音轻若蚊蝇,以至于难以听出她的喜怒。
裴容的脸色更难看了。
裴戬靠柱而立,凉涩的眸光向下一移,然后落到她低垂的眼睫上,浮光微曦,他瞧见她眼尾闪烁着晶莹,像是雨滴溅落在他心上。
手心无声攥紧。
裴容张口欲说什么,后方一个内侍打扮的太监走到近前,打断凝滞的气氛。
“大公子,二公子,你们在这呀,叫老奴好找!陛下传你们过去回话呢!”
太监语气熟稔,显然是与裴氏兄弟相识,江晏禾一听是找裴容裴戬两兄弟,便低头道:“我去妹妹那边了。”
不等裴容作答,江晏禾转身要走,内侍却拦住了她,笑呵呵道:“夫人留步,陛下留了夫人的位置,一道过去就是。”
江晏禾抬头看了一眼,隐约记起这太监,似乎是皇帝身边的秉笔总管,叫纪安,陛下许多事都由他出面代劳,换句话说,他的意思也代表了陛下的意思,若是推拒,倒像是拂了陛下的好意。
她看了裴容一眼,裴容点点头,再次牵起她的手:“一起过去吧。”
这次没再用力。
三人跟着纪安来到御前。
华盖之下,倾身坐着一道庄素威严的身影,皇帝年过半百,脸上已有岁月雕琢的痕迹,一双黑沉的双眼却暗藏锋芒,自有一股天家的威慑力。
裴容携江晏禾跪地行礼,俯身叩拜,裴戬却只是静立在侧,并无跪拜的意思。
江晏禾余光瞥见,心生疑惑,偏偏旁人都见怪不怪,不觉有任何不妥。
裴戬能有什么天大的功绩能得到恩典,得以御前不跪?
她实在不知,心中的好奇便多了几分。
上头传来皇帝含笑的声音:“平身吧。”
二人谢恩起身,皇帝则侧头去看裴戬,忍不住笑骂道:“出去疯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回京,怎么也不知道进宫给朕请安?怎么,怕朕吃了你?”
江晏禾一怔,默默压下视线。
听陛下这副语气态度,对裴戬似是极为疼宠的。
只是圣人恩威如雷霆变幻,她不知这其中掺杂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裴戬躬了躬身,颀长身姿背脊挺拔,脸上浮现出无奈之色,抱拳回道:“微臣也想进宫给陛下请安,只是母亲近来频频催我婚事,催得我心烦气躁,只想避开凡尘俗事哪也不去。早知陛下这里清净,微臣还不如进宫来避避了。”
皇帝面色一怔,眼里有几分打量,思索片刻,笑道:“你母亲说的也没错,你年纪到了,确实该娶亲生子了。”
说着看了看裴容:“学学你兄长,就不会让你母亲操心许多。”
裴戬直起身子,眼底笑意绚烂,并不回话,脸上却是一副“就知如此我才不入宫”的表情。
皇帝后知后觉自己被他勾出了真话,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真不知你这性子随谁。”
这时,旁边的五皇子忍不住插话,调侃道:“御安佛门前修行七载,说不定早就勘破红尘,清心净欲了,依儿臣看,父皇还是收回赐婚的旨意吧,省得到时乱点鸳鸯谱,把御安气得再出走三年,都不知何处去寻他。”
此话明显还有前因,裴氏两兄弟脸上都有些错愕。
五皇子笑着看向裴戬,见他脸上不解,好心解释道:“父皇刚刚确实谈及你的婚事,想要给你指婚来着,今日来了许多世家贵女,叫你从中挑一个,好了了父皇一块心病。”
皇帝轻咳一声,回头瞪了五皇子一眼,低声骂道:“就你多话!”
却不是真的斥责。
裴戬立马拱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微臣即日起就动身回天澜。”
“朕还没下旨,你急什么?”
皇帝笑意吟吟地看着裴戬,盯了他一会儿,向前微微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真的不急?就没什么看得上眼的姑娘?若是有,不要不好意思,告诉朕,朕马上给你赐婚!”
裴容往旁边瞥了一眼,见裴戬眉宇间已有不耐之色,担心他在圣驾前失了分寸,惹恼圣心,站出来要替他解围。
谁知裴戬忽然抬起头,先他一步问道:“陛下说的是真的?”
“不论是谁,都可以为我赐婚?”
裴容一顿,默默收回了脚。
“哦?”皇帝似乎很有兴致,“听你这意思,想必心中已有人选了?”
五皇子也有些意外,一脸好奇地撺掇他:“表哥快说说,到底是哪家的姑娘?”
三皇子李钦煜站在五皇子李钦羡对面,与他分列皇帝两侧,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不曾插话。
他今日好不容易得了一天的自由,不敢再触怒龙颜,便扮作沉稳低调的模样,有几次想挤兑他那个蠢笨的五弟,都被他忍了回去。
但此时听到裴戬的话,也忍不住偷偷抬头看去。
裴戬静立中央,即便在御前也丝毫没有畏缩低伏之感,清冷孤高的俊颜偏生多了几分邪肆之气,毫无畏惧地直视天子。
众臣兴致勃勃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就连陛下也满脸期待。
裴戬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开了口。
“若微臣说,微臣所心仪之女子,乃是他人之妻呢?”
他的声音携了笑意,可低沉的声线实在冷淡,隐隐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威胁。
此言一出,高台庭阁之中瞬间鸦雀无声。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不可思议地望着中间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向来都是偷偷摸摸的做,哪有堂而皇之说出来的?
江晏禾自然也听到了,心莫名地像是被人攥了一下,不安如同沸水般蒸腾起热气,烧得她头晕脑胀,脑袋压得更低。
裴容快速地撇开头看他一眼。
满座之人皆是被裴戬的问题唬了一跳,目瞪口呆,不知该作何反应。
裴戬似是笑了笑,笑容有些不屑。
非要问,问了又不敢答。
他低下眼睫,扫去眼底肆虐的疯狂之色,恢复一片平静,躬身行礼,朝皇帝拜了一拜:“微臣说笑的,陛下恕罪,臣实在不愿娶妻。”
听他陡然转变话锋,群臣都松了一口气。
皇帝面色稍霁,却也气得不行,拿起旁边一把葡萄往他那边丢去:“朕应该罚你掌嘴!”
裴戬接住葡萄,摘了一颗丢到嘴里。
“谢陛下赏赐。”
被他这么一闹,皇帝也不好再提赐婚一事了,君臣之间相互试探一番,也要有个度,彼此心照不宣就够了。
见这个侄儿确实没有娶亲的意思,他便作罢。
五皇子眼观父皇面色,适时转移话题:“马球比赛快开始了,父皇觉得哪边能赢?”
江晏禾闻声向下看去,马场中央已有两列纵队,分别骑马相对而立,一队额上系着红绸,一队腰上别着蓝带。
隐隐约约的,她似乎看到兄长也在场上,正扎紧头上的红绸,蓄势待发。
这边开始赌起输赢,大小不论,只是想博个彩头,到了江晏禾这里,她默默取了荷包里的银子放到托盘上,轻道:“押红方胜利。”
裴容见状,也从善如流地押了红方。
正要鸣金开始的时候,三皇子突然“咦”了一声,众人包括皇帝都被吸引了视线,朝他看去,他却是看着裴戬:“御安这次怎么不上?你不是很喜欢打马球吗,以前每次重阳宴,凡是你在,马球场上必有你的身影,每次拔得头筹的也是你。”
江晏禾的心忽地提了起来。
三皇子这是什么意思?他不知裴戬身上有伤吗?
皇帝也很想看裴戬上场:“下去准备准备,朕也好久没看你打马球了。”
他是命令的语气,裴戬面不改色,挑了个借口婉拒:“臣上场了,那边的人岂不是少一个?”
“你们谁还想上?”皇帝扫了一圈,剩下的要么年过半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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