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弟子会不会不知道，但重生回来的柳未夏就不一定了。

有着十几年的知识储备，有些东西多多少少见过，甚至猜也能猜出来是什么。

柳未夏顺着他的话往下，懒散地嗤笑：“会，我们杂役弟子会的可多了。”

说谎不打草稿。

陈林照没拆穿她，指尖缠绕着一圈又一圈青丝，柔柔地搭在肩头，点着她的肩膀：“嗯，会什么？”

“弹琴下棋，吟诗作画，还有街头杂耍”柳未夏面无表情一个个数出来，最后轻哼一声：“最精彩的当属走钢丝和胸口碎大石，你知道哪个最难吗？”

她扯了这么多，哪个都是常见的，陈林照便随意捡了一个说：“胸口碎大石？”

“不。”柳未夏立马否定了他的回答，揪着衣襟上的纹路，用力狠狠一下拽，与陈林照四目相对：“最难的是怎么堵住你的嘴巴。”

“……”陈林照挑挑眉，目光向下：“其实堵住我的嘴很简单。”

时间在此刻过得很漫长，就连拂过的风都像是出发了慢倍速，从一个无聊的问题到街边杂耍，不知道早就歪在哪里的话题就此打住，因为柳未夏渐渐垂下双眼。

……嗯？好像哪里不对。

嗯，确实不对。

两双眼睛对上，谁也不愿意先移开，好像谁先动一步就先示弱一样，她的眼睛最终闭了下去了下去，好一阵没有声音。

抓住他的手，柳未夏转头用眼睛看着他：“你拿我寻乐子呢？”

“没有。”

陈林照确实没有拿她寻开心的想法，只是某人硬是没有台阶也要下，秉持着绝不让人尴尬的“习惯”，陈林照很乐意地接下了这个话头。

不曾想发展成这样，倒是让她误会了自己。

陈林照当真好好解释了一番，又是主动带路又是解答疑惑，总之“殷勤”的很。

一路上的阻碍的东西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不染尘埃。

走了很久，她们沿着周边细细观察了一圈，落下封印印的地方周围淡了，繁复看不懂的纹路蒙上灰尘。

灰尘之上，摞在一起的白骨如同风铃，骨缝想起叮咛乐声。

柳未夏扫了一眼地上的白骨，不知道是感叹还是什么：“我记得从前，魔族的白骨可做武器，炼之可增修为，这么长时间连骨头都变成了稀罕东西，白骨化水这个说法也冒了出来。”

以前是没有这个说法的，因为大家都知道魔族的骨骼难得，黑市上买卖一斤足足上百两银子。

魔族是可怖地，是残忍的，是活该被杀死的；对于修士而言，他们也是最宝贵的地补品。

没有一个人可以拒绝。

柳未夏这样想着，很久没没有听到陈林照的回答，按照往常，他早就张着嘴开始胡诌，给她科普这件事了。

奇了怪了，她转头用目光探究原因。

却被一只手捂住了双眼，明亮的世界顿时被黑暗笼罩，柳未夏觉得陈林照捂着她的手有点凉，或许是环境的原因。

他的手总是凉的。

陈林照的声音紧紧挨着她，仿佛就落在耳侧：“不是忽然冒出来，魔族骨质坚硬，但是抽出一截就能阻挡铁石的砍杀，白骨化水，化的不是水，而是骨髓中的精华。”

埋骨地环境阴凉的，时不时有乐声伴着物品跌落的清脆声。

失去视觉后，柳未夏的听觉变得尤其敏锐，往日里注意不到的地方似是被放大了数十倍。

她听到山顶呼啸的风，穿过白骨的叮咛，和耳畔一瞬失措的呼吸声。

“就像是天地间最浓郁的灵气？”

陈林照顿了一下，接着往下说：“过犹不及，十几年前夏成溪还未现世，黑市之中贩卖魔族谷歌的数不胜数，有人甚至从中发现了魔族骨髓的秘密。”

说到此处，陈林照兀然停下，便没有再接着往下说。

骨髓的秘密……

其实接下来的事情柳未夏已经很清楚了，修真界最重修为，死去的魔族是会被当成猎物一样，被吃干抹净，甚至猎杀。

在她小的时候，魔族并不猖獗，只远远躲在一个山子里不敢见人，他们害怕下山，害怕遇到修士，更害怕自己会成为盘中之餐。

修真界是残忍的，以实力修为说话的世界几乎没有三观与道德，只有对修为的渴望。

对魔族的单方面猎杀持续了很久，久到有上百年之久，夏成溪横空出世，在魔族不知道摸爬滚打多久成为魔尊，在此之后魔族的境遇才一步步变好。

如果说曾经仙魔不对付是天生，现在就是各有理由，各不愿意退让。

柳未夏揉了揉眉心，绕着原地跺了两下，发髻一颠一颠地，有一朵小绒花乘着风坠进了白骨缝里。

这里实在什么都没有。

“这么多年，魔族从未放弃过复活夏成溪，为了解除封印，他们步步为营，先是偷偷盗走了归途剑，辗转几手，又……蛊惑了楚轻薇替他们做事。”柳未夏声音轻的如同浮毛，听在耳中异常清晰：“你说他们该不该杀！”

吧嗒！

脑袋上倏然一痛，柳未夏吃痛捂着额头，眉心稍微红了一些。

陈林照收回手，轻飘飘地问：“魔族该杀，但你怎么知道楚轻薇不是自愿的？今日她说的很清楚了。”

柳未夏面色惊讶，还以为他会不满她杀意太重。

不过想来，仙魔对立百年之久，贺询承的死因又和魔族有关，种种之下，陈林照对魔族的敌意并非空穴来风。

柳未夏张口无言，眼睫垂下遮住视线：“我会向她要一个说法的。”

久留在埋骨地会对身体造成伤害，陈林照先一步接到长老的传讯，快马加鞭赶了回去，柳未夏自作主张留了下来。

她微微低下身子，扫开地上的灰尘，大片的灵力纹路赫然出现。

果然还在。

她松了一口气，不禁想起二十年前与夏成溪一战，那是最后一战了，足足在这里打了三天三夜，最后一刻封印落地以她的灵力为媒介，形成一个圈框住夏成溪。

落下的灵力越强，支撑的时间也越强。

二十年间一闪而过，禁锢的力量也随之减少了。

她伸出手摸着封印地，缓缓注入灵力。

大抵开始震颤，发出沉闷的巨响，地面如同被人撕开了一道缝隙，龟裂出的痕迹卡着骨头。

堆积的白骨哗啦啦滚落下去，柳未夏意识到不是地面在颤抖，而是自己的指尖在轻抖。

缝隙中似乎有人在悲鸣，哀嚎。

“你来了。”空气中回荡着嘶哑的声线，仿若荡开的圈圈涟漪，在无声的静寂之地有了回音。

柳未夏轻声念着他的名字：“夏成溪，你还活着。”

夏成溪身在一片黑暗中，听着远在天边的嘲讽轻飘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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