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漆园蝶(二)
【鹰穿蛇世界if线】
最后是戚川绑的人。
戚川受命来绑时,季邈又被氅衣罩上了,人很安静,司珹不许他说话,他就当真一个字也不说。
临到司珹带戚川出去,季邈才弯腰,将氅衣抖落下去,瞥了眼窗外逐渐消失的二人。
他在独自一人的幽静中,陷入了思考。
眼前的司珹不过十七八岁,如今应是长治二十二年前后——此时他还未接手朝天阙,仍然跟随钟景晖在沙湮战场,衍都形势尚且明朗,距离太子南巡也还有两年,一切都还来得及。
自己当初被告知时候的紧迫与局促不会再上演,司珹拥有更多时间去接受、认清与改变。季邈带着属于“靖昭帝”与“阿邈”的记忆而来,想要给司珹更好的未来、能够被尽数攥在手心的命运。
他靠在床边,回忆这一年肃远王府中发生的事,想好了如何能让司珹刺破季瑜的真面目,又如何发现温家被阻拦的信件——此世外祖舅舅尚在衍都,宿州老宅中并无亲眷。
可季邈还是想陪司珹同回连明城,一起看看温秋澜留下的梅树。
他思及此,就忍不住勾起唇。
外头雪落簌簌,檐间风声响。季邈在漫思里,倏忽听见了尖喙啄窗声。他偏头去看,见黑影踩在棂上,鸦鹘不知何时归院,正锲而不舍地想入屋来。
“乌鸾,”季邈微微拔高声音,问,“你家将军呢?”
乌鸾顿了一瞬,随即啄得更加卖力。鸦鹘的喙长而锐利,很快叨出了缺口,又用趾爪将豁处扯大,钻进个毛绒绒覆着雪的脑袋来。
它看见季邈,当即瞪着眼歪歪脑袋,连忙整个挤进屋。又调转方向探出头去,巡视一圈屋外。
院内风雪盛,可季邈还是隐约听见脚步声。他心下当即了然,招呼乌鸾道:“过来。”
乌鸾下意识从命,很快扑着翅,落到了季邈身侧。它抖抖羽毛,又伸着脖子去叨马绳,衔拽之间,很快将那其扯松了。
绳子落下来,季邈活动着红肿的手腕,摸摸鸦鹘脑袋,夸了一句:“好乌鸾。”
乌鸾习惯性蹭了蹭。
就在此刻,屋门豁然而启,鸦鹘受了惊,季邈却恰到好处地抬起头,同面无表情的司珹四目相对。
后者目光在一人一鸟之间交替,渐渐复杂起来。
季邈无辜地眨了眨眼。
“乌鸾,”司珹冷着声音说,“回来。”
“原来是将军的鸟,”季邈说,“没想到它竟这般亲人,将军调养得实在好。”
司珹听着这人讲话的调,总觉得微妙。
说来也奇怪,他今天分明才捡到这人,对
方浑身上下无一不是疑点。哪怕他想避免麻烦暂将人拘在房中也不该在傍晚时分就折返甚至鬼使神差般亲自带来了涂抹冻疮的药。
遑论这人还同自己长相如此肖似——并非假面自己又并无兄弟依常理而言司珹应当对他分外警惕、乃至以杀心相待才对。
可是司珹并没有。
“寻洲”让他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这种熟稔感不知从何而起、因何而生却在瞧见乌鸾也亲近对方时被催出了苞芽又在对视中无声地拔高几寸。
司珹猛地偏过头去不再看了。
“被乌鸾抓坏的窗户
季邈一伸手就将瓷瓶稳稳抓握在手中又体贴地问:“绳子断了将军不再绑了么?”
司珹额角青筋跳了跳。
“再吵”他头也不回地冷酷道“就把你的嘴也塞上布条。”
可随即他嘭地摔上门将对方的“好啊”撞碎在杂响中权当自己听不见捉着闯祸的鸦鹘快步离开了。
***
关系缓和时元宵节刚过。
法子其实大同小异从前司珹如何取得他信任如今的季邈就如何做。不同之处是他没告知司珹任何凄惨的命运没有说前世菜市口的那场雪也没有说他所遭遇的刻骨铭心的背叛。
既然未曾历经也不必再历经那么自然不必事无巨细徒增烦忧与愤恨。
“王府非归宿此处无所爱。”季邈哄着他“将军随我回家吧。”
司珹望着这张几乎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问:“何必做到这种程度?”
季邈笑了笑。
“谁叫你是我兄长呢?”季邈说“将军我只会选择你。”
司珹心下震荡。
他活到十八岁从未有任何人亲口说过这样的话——“季邈”被主动选择的时刻太少更多时候他追随父亲的脚步在奔跑他莽足劲儿却依旧翻不过高山鲜少得夸赞。
夫人不会真正选择他夫人有自己的孩子季明远或许会真正选择他但是一种需要他拼命去搏的缥缈可能。
唯独眼前之人。
他出现得毫无征兆满身疑点无法查证好似能够洞悉王府中的所有人却又偏偏对自己不设防。
哪怕自己绑着他、软禁他、对其冷眼相待又对其处处警惕。
可后来季邈出屋甚至主动要求戴上皮冻假面以免引起注意为司珹招致麻烦。
司珹想不通。
他想不通世间为何会有人这般待自己好似全然不图回报。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
对方最终会取自己而代之,可季邈所做的一切都在打消这种顾虑——无论是同戚川,还是府中任何人接触,季邈都以假面相示,从无私下交集。
惟有在乌鸾面前、两人一鸟共处时,对方才会露出真容。
“要是假面能黏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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