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隐抬头看了眼薛婵,轻轻摇头,叹气声落下来。
“姑娘”
云生一开口提醒,薛婵这才猛然回神。
因着她有些恍惚,墨水从笔尖落下,晕了一片。
“我......”
虚隐却起身一礼,道:“施主,今日就到此吧。”
薛婵连忙道:“我身体尚好,不觉疲累。”
“贫僧知施主精力上可。”他微微笑着,目光落在薛婵身后,“只是我想,你还是暂且停歇吧。”
她问他:“我抄了八日经,也静坐了八日,何时能学画呢?”
虚隐微微含笑,目光先是落在檐下小石缸里的红鱼,又上移了些,停留在薛婵身后的那面墙上。
他什么也没说,飘然离去。
薛婵回头。
身后只有一个硕大的“静”字。
说起来到苦竹寺将近十日了,每日所做最多不过是抄经,静坐,禅思,亦或者看虚隐扫地,沿着山后的石阶上上下下走,甚至还下山布过几次施。
虚隐既不开口应她学画之时,所做之事也与之并不多大关系。
她缓缓闭眼,吐出一口气,顿时生出些羞赫来。
是她心不静。
薛婵带着云生她们回了静心院,一开始倒是很认真练笔,过了一阵就觉得外面的蝉鸣声吵。
“吵死了,哪来那么多蝉!”
她“啪”地将笔搁着,坐在窗下用剪子咔嚓咔嚓剪花。
屋内的几人相视一眼,笑了笑:“想来是天热,姑娘觉得燥。只是这苦竹寺的蝉原本就生在这儿。”
薛婵低低嘟囔:“是,我小气。”
她难得抱怨了两句,干脆转回去,一手托脸一手拿笔,有一搭没一搭地勾画着。
蝉鸣乱,织娘鸣,薛婵在这声音中失神。
书灯的光亮渐渐低弱。
薛婵又回神,低头一看,那纸上墨波横翻,卧着一只小舟。
“不早了,姑娘睡吧,明日再继续。”
她搁笔,收纸,在几人的催促下上榻睡去。
睡了一阵,翻了个身,薛婵就半抱着枕看那窗子。
廊庑下头有丛及檐翠竹,随风婆娑,摇落一窗青影。而今日天气好,所以外头有一弯月亮。
薛婵望着映在窗上的竹枝和月亮,看得久了便觉得困倦,阖眼睡去。
那竹枝间的月亮,从一弯尖尖细细的瓣儿在疏淡的竹影里,一点点地丰盈起来,变成了白玉银盘。
枝头又跳上了只不知从哪来的小虫。
它站在脆弱摇晃的竹叶子上,张开鳌钳,咬下了那玉盘的小半边,本圆满的月亮变得缺了一角。
小虫将这十几日的时光尽数吃拆入腹后,就从竹叶跳入那浓黑中。
日月刹那间转换。
“别走......”
江藉伸手试图推开抱着他的江策,试了半天未果。
“他这两天一直都这样?”
又玉端着药碗,重重点了两下头。
“......”
江策仍旧在养伤,大半的时间里都昏昏沉沉的,严重的时候还会神志不清。
譬如此时,抱着江籍不肯撒手。
又玉问他:“事情有眉目了吗?”
江籍叹了口气,和他道:“其实佛寺道观暗中做娼道生意,并不算什么太稀奇的事情,该抓的都抓了,查来查去的,似乎并没有太特别的地方。”
又玉皱眉,问道:“当真?”
江籍一时也没应,低着头若有所思。
江策动了两下,略略松开了些攥着的衣袖。江籍赶紧抽出袖,三步并作两步地逃离。
“你好好照顾他,我先走了!”
又玉转了个身,人就没影了。不过江策倒是又醒了,他伸手摸在他额头上。
“唉......怎么又烧起来了?”
“哎哟,哎哟。”江策动弹了一下,瞬间拉扯到伤口,连连哀嚎起来。
又玉难得细心缓慢问他:“你这又睡了两天,要吃点什么吗?”
江策趴在枕头上,连头都不敢抬:“吃什么都无所谓,只是我出了一身的汗,难受死了,想洗澡。”
“太医说了,你伤还没好,暂时不能碰水。”
又玉直接一句话给他堵回去,江策不醒还好,醒了就开始哼哼唧唧。
“我要洗澡,我难受......”
这碎碎的声音比外头的蝉还烦,又玉克制自己的脾气,出去打盆水进来,给他擦洗。
“轻点,轻点,疼疼疼。”
又玉把巾子丢进水盆:“再喊自己擦!”
江策指着他,痛心疾首:“我是个病人,你能不能对病人有点耐心?你这样是讨不到娘子的!”
又玉懒得听他说废话,端起盆就出门而去,江策看着他头也不回离开,愤愤捶了两下床沿。
一动,就拉扯到了伤口,于是又开始“哎哟哎哟”嚎。
又玉端着饭菜进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安静些?
江策忍不住道:“疼啊!你挨几刀试试?”
不过擦洗了,换了衣服,倒是觉得清清爽爽,也有了些胃口。
江策没法动弹,所以基本上都是又玉喂他的。
“你去帮我打听没有,她好些没?”
又玉木着脸,一勺勺递进他嘴里,声音也平平的。
“她离京了。”
“什么?”江策一下子挺起来,牵扯到伤口,直疼得趴下去倒喘气。
他龇牙咧嘴地缓了半天才缓过来:“离京?去哪?干什么?”
又玉又直接一勺粥塞他嘴里。
“安平,苦竹寺,学画。”
“什么?”
又玉慢慢搅着碗里的羹,喂到他嘴边,江策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想吃了。
“这是婶娘做的。”
他如此幽幽道,等勺子再伸出去,江策就乖乖吃下。
见江策重伤也不安分,又玉道:“你放心,薛姑娘倒是挺警觉的,临走时雇了挺多人一路护送。我已经让咱们的人随行而去了。”
听了这话,江策才舒了口气。
上完药,吃了饭,没什么事情做。
江策试了几次,实在是太疼了,干脆放弃挣扎,又趴回床昏昏欲睡。
外头夏蝉长鸣,隔着支窗还能见又玉带着人在捉蝉。
江策的眼睛一睁一垂。
那些烦人乱叫的蝉似乎乖巧了一些,安静了一些。
一旦安静下来,江策的思绪就开始如丝如麻地缠在一处,又想起薛婵吐血的情形来。
如今过六月中了,距离上次之事尚且不过一个月半。
他尚且还没缓过劲,可薛婵就动身离京了。
炎炎盛夏,长途跋涉,只为讨教学画。
终究是他不能及了......
“咳咳咳咳”
江策猛地咳嗽了几声,一边掀开幔帐一边撑坐起来。背上的伤因这动作而被撕扯,疼得一张张略苍白的脸更加扭曲,只能慢慢吸气慢慢挪下床。
刚回来的几天连着烧,烧退了后也只能在床榻上昏睡,睡到天黑醒,醒了又睡。
他其实已经可以走动了,只是没法像往常那样活蹦乱跳,可伤口容易被牵动。
江策半坐在床边,喘了两口气才抬头看了看四周。
屋子里根本没有人,又玉也不知道去哪了。
他撑着床沿一点点站起来,又一点点挪着步子到桌边倒茶水,喉咙干涩得厉害跟要烧起来一样。
直到冒了烟的嗓子被这一壶水抚平,他才觉得舒服了挺多。
夏风卷入窗,吹动珠帘相撞。
香炉里燃着香,花几上的瓷瓶里插着两枝新开的榴花。
江策透过绰绰纱影,看到了床边高几上的画。
是那幅《枇杷山鸟图》。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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