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回那日雪夜，天机阁里留守的术士也过得并不安宁。他们其中有望风的人，能感知到有股细弱的水系法力在不停靠近王城，进了王城后还一蹦一跳地到处找路，于是急忙派出一些弟子去城里拦截，但因那痕迹过于微弱，很快就跟丢了。

众弟子回来报信时各个羞赧，说找不到人，那法力时涨时消，很难捕捉。

国师在书案烛火后一笑，“不用找了，是从西边山里来的。”

众弟子听后一阵唏嘘，鸡一嘴鸭一嘴，

“是……是丹橘府？难道是苏莫要动手吗？”

“留丹橘府在王城附近，简直是养虎为患。”

“陆师兄在边境已经被拆穿，现在那个苏莫已经撂挑子不干了。”

“是吗？难道她能心甘情愿‘软禁’吗？”

“明明只是观察而已，非要撕破脸搞得这么不愉快，陆师兄也很为难啊。”

“十年前巨灵力暴动炸殿伤人，她在众目睽睽下妖化，要谁这次都会怀疑……”

国师轻咳一声，示意众弟子住口，“无事，不要担心，陆鸣和我说了，苏莫在边境很配合。丹橘府里除了那个管事的有点异能可以调动百兽，并无一人有法力，这估计是那个新来的小世子的招式。”

众人又是面面相觑，低声说这法力也太隐蔽，不知道狭海城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只要他们的人想，就能在王城里大摇大摆、随意出入吗？

国师也只轻笑，安排了几个人去丹橘府附近蹲点，有情况就上报，别的并不多吩咐。

说回丹橘府，那天下午收到“穆云湛”的回信，星时还没有开心多久，就把阿翠急着叫去峡湾救人。

隆冬时节，刚下过雪，岸边已经结了厚厚一层海冰，星时白虎阿翠赶到峡湾时正是傍晚，夕阳落日照得海面白蓝交杂中混着金光，小火看见美景呆愣望了一会儿，心想星时要是这个时节想逃回狭海城，指定还得沿着冰面多走好长一段路。

奔了不久便看见了白房子，远远听到有哀嚎呻吟声，星时一惊，忙快步跑去，离得近了便看清有几个血人被绑在白房子前的刑柱上，另一些仆僮用皮鞭沾了盐水狠抽，许多仆僮围观，边上一旁静立着的正是江南。

正在受刑的都是常侍奉星时的人，有男有女共三人，其中一人星时格外熟悉，正是常在他身边的雨若，她身上此时已经全是鞭痕，连脸都打花了，整个人即使挨上鞭子也不像身边的人一样能叫出声音，神情迷离迟缓。

眼前情形之凄惨吓得阿翠直往白虎身后躲，白虎看见也是一惊。

“江南！你在做什么？！”星时发出一声怒吼，上前攥住江南的小臂，“快住手！”

江南冷笑不语没有回答，掌刑的又是一记猛抽，那三人中尚有力气的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

星时见自己的话语拦不住江南行刑，便直接跑到刑柱面前，挡在雨若前面，高举双臂，怒道：“江南！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见到星时护在前头，掌刑的仆僮便不敢再动手，收了鞭子望向江南。

江南急皱眉道：“你这么软弱，只会姑息养奸。”接着又是一声叹息，“他们偷了你房子里的东西，私自拿出去变卖，我没有斩他们的手，或者交到官府处死，已经是很宽容了。”

这话一出，又有几声哀哼从星时后方冒出来，哭求江南饶一条性命。

星时听江南如此说也是恍惚，只先说不要打，让他先去看看，江南一撇嘴，便抓了星时的袖子把人往白房子里拽，白虎也忙跟上。

原先华美的海草花朵图案的铁门上还有一把精致的鱼形锁，如今已被砸烂。星时心下一痛，忙从江南手中抽出袖子，就往屋里跑。

正中的水池因为机关被损坏已经干涸了，池底漂亮的蓝色琉璃也被人凿了去，留下斑驳光秃的图案。再往里屋跑，只徒留几件大件的木质家具没被搬走，什么装饰、毛毯，格式玉石名瓷都不见了，整个屋子空荡荡的四面只有白墙，如同钻进了雪洞一般。

“这哪是遭了贼，分明是强盗！”白虎一声惊呼甚至在屋里有了回音。

星时目光呆滞，四周来回望着，眼睛瞪得大大的，心下阵阵发疼，一言不发。小火共鸣不对，忙上前拍拍摸摸安抚。

江南见其状态不好，想着他刚伤了头，如今急忙奔来见到此景明显受了打击，心下甚至有点不忍，给了报信的阿翠一眼刀后，又颇有安慰意味地对星时说：“发现时大部分器具都被变卖了，但是若现在去找，还是能从典当行里追回来几件。”

“……为什么……”星时喃喃道。

“不患寡而患不均，”江南轻语，坦然道，“你按自己的心意给大家预备礼物，看是好的，自然有眼热叫不平的，本来这事儿逢年节也常有，也怪我发现得太晚……这几个人我打算打通鞭子出出气，再送交官府。”

“……送到官府会怎样呢？”星时这回又望向白虎。白虎见他双目含泪神情凄凉，便暗呼不妙，随意敷衍道：“看失窃数量和价值吧，或者劳役杖刑刺字流放，重者也有死刑的。”

星时闻言又是一声苦笑，只说“不赖江南”，扭头不去看这房子，自己只顾往外走，见刑柱上那几人流血甚多，把地都浸红了，本来就天冷，那几个人都面色更是发白发紫，心下便不忍，迷茫回头对江南道：“这事……是我吩咐他们做的，不是偷盗……是我嫌银子不够用，让他们去变卖折算些，大头在我这里，其余少的就让大家分了。这房子……我……不喜欢，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

星时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你把人放了吧，伤了性命总不好。”

江南闻言不可置信，手攥拳头更紧，他知星时是胡诌，神情更加凶戾咬牙道：“苏莫给你的东西你就这么不珍惜吗？让你管峡湾，你就打算这样管？！今天还给你剩了个空屋子，明日连块儿砖都不会留！你们继续打！不用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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