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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傩面尸(9)

翌日卯时,梵宗楼。

檀香袅袅,诵经声混着木鱼敲击声萦绕在温堇禾耳边。

她盘坐在角落一隅,昏昏欲睡。

眼见众人皆阖眼入定,她弯着腰从后门悄悄溜走。

照裴因所言,沿着梵宗楼一直往西南角走,会见到一圃繁花似锦的田园,无根之水便可从此处取得。

这是曾祖母在世时围下的花圃,他儿时常常来此地荡秋千。

只是在她过世后,便不曾来过。

果不其然,约莫几丈后便见到了花草错落的圃园。

温堇禾掏出巴掌大的小罐,走到兰草旁正欲接下第一滴无根之水,余光却陡然瞥到不远处的塔尖有道暗红的光闪过。

她揉揉眼,心道定是昨夜未歇息好,花了眼。

可下一瞬,那道暗红的光愈来愈亮,洇开的光晕融融一团,仿若双日同辉。

温堇禾紧蹙眉头,暗道不对,收起罐头便朝那座塔走去。

那塔距离花圃并不算太远,不出半炷香的功夫便行至塔前。

入目便是高悬的匾额,上面写着三个遒劲的大字。

青鸾阁。

她眼看四下无人,便推门而入。

塔内空荡幽暗,四壁青砖斑驳,唯有架腐朽的木梯盘旋而上,像条巨蟒蜿蜒至穹顶深处。

温堇禾踏上木阶,因着年久失修,每走一步就发出沉闷的吱呀声,仿若木梯痛苦的呻吟。

待登至塔顶后,入目便是一扇陈旧的铜门,上面爬满了斑斑锈迹,一股腐味扑鼻而来。

温堇禾耳廓一动,忽而听闻门内传来一阵敲击声。

她摩挲着铜戒,想到如今自己法力尽失,若是冒险丢了性命,岂不是得不偿失。

犹疑之际,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只木手猛地穿破铜门,堪堪擦过她的耳边。

温堇禾旋即避开,不再疑虑,弯腰从破开的门洞中钻了进去。

只见在门内的中央围着一圈香烛,而其中立着一只小小的佛龛。

龛中逼仄,仅可容纳一身木佛,而那佛身背后竟长出了千只手,像无数只蜿蜒的触角缓缓而动。

或许这便是昨日裴因所言的千手佛。

像被桎梏住一般,木佛的手不断延伸,可身子却始终困于佛龛,不断摇晃挣扎。

而佛龛之上紧裹的符咒断断续续闪着金光,瞬息间竟隐隐现出裂纹。

见有人进来,木佛瞬间暴起,从肋下生出嶙峋骨掌,疯了似的朝温堇禾袭来。

而她习惯性地抬手掐诀,却忘了如今的躯壳并非修行之人。

温堇禾被掀到石壁上,跌落在地,滚了几圈。

一股咸腥哽住喉头,她抬手擦去从嘴角流下的血痕,啐骂一声。

木佛见她毫无招架之力,便更加肆虐,像是碾过蚁虫般将她按压在地。

温堇禾侧身抬手抵挡,铜戒瞬间涌出金光,笼罩住她的身躯,堪堪躲过一击。

佛光暗涌,如潮水般自温堇禾身前弥漫,木佛生怯,触角般的手臂避之不及,慌忙缩了回去。

下一瞬,佛像额间的琉璃眼倏然睁开,望向温堇禾无半丝悲悯,眨眼间流下两注血泪。

而木佛喉中不断滚出含糊经咒,轰然如钟的声音化作猩红梵文,将温堇禾团团围住。

不等温堇禾反应过来,一只枯手陡然攥住她的脚腕,裹挟的经文中又横生另一只手死死掐住她的脖颈。

温堇禾毫无还手之力,她被死死压在石壁上,双眼早已阖不拢,向上翻着露出大片眼白。

空气逐渐稀薄,感觉下一瞬自己就会化作干瘪的枯尸。

蓦地,依稀听到一阵刺耳的惨叫声,全身桎梏骤然消失。

轻飘飘的,像根羽毛,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可却突然落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带着丝丝缕缕的檀香。

温堇禾浑身脱力,她强撑着睁开眼,直直撞入那双溢满担忧的眸子,像汪暗涌的湖泊。

见是裴因,她不免松了口气,彻底瘫在他的怀中,不再动弹。

裴因垂眸紧盯着她的脖颈,只见上面印着一只骇人的手印,猩红而狰狞。

他伸出手轻轻拂过,低哑的声音有些颤抖。

“阿禾,没事吧?”

温堇禾摇摇头,转身看向被钳制住的木佛。

方才裴因施法将它重新困于佛龛中,琉璃金光的经文将它团团围住。

千手佛重又变回端坐的木佛,只是喉中呻吟声不断,低沉的吼声震慑天地。

“你们此等伪善,将我亲友哄骗不成,便捉去给那狗皇帝献祭。”千手佛吼到最后竟呜咽起来,“口口声声说妖类生来便是有罪,我看你们才是罪该万死!”

说罢,披在佛身上的光泽霎时熄灭,千手佛这才变成了一具真正的木佛。

手比莲花,困于佛龛之中,毫无生机。

温堇禾与裴因面面相觑,未等在巨大的震颤中抽离,却见佛龛身后屹立的金佛莫名晃动。

二人心中皆是一紧,小心翼翼探头过去,却发现一个穿着破烂麻衣的老汉,躲在供桌之下不断颤抖。

他们伸手去搀扶,可那老汉始终蜷缩在供桌之下,瑟瑟发抖不敢多看二人一眼。

见他这般惶恐,裴因忙出声安抚道。

“施主莫怕,贫僧法号虚云,有何难事且细细道来。”

那老汉听闻此话,埋在臂弯处的头稍微抬起,怯怯地睁开眼皮,惊惶地扫了一眼裴因。

良久,抖动的身躯逐渐平静下来,他这才缓缓开口。

“俺是逃出来的。”

“逃出来?”二人惊诧。

老汉点点头,浑黄的双眸茫然地看向四周。

“俺从黑咕隆咚的地道跑出来哩,跑得连个日头也摸不着,这到底是哪里?”

二人面面相觑,迟疑地说道。

“这里是······皇城。”

听闻此话,那老汉呆滞的眼珠蓦地转动,像是想着什么。

忽而脸皮一垮,抱头痛哭。

“怎么会这样,逃了这么久怎么还逃不出去,这世道,活该我倒霉。”

“老丈,究竟发生何事?”温堇禾疑惑。

“俺本来是个铁匠,年前邻里告诉我有贵人出高价修鼎,说是结束后有黄金百两。其实当时也隐约觉得这不是啥正道,但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想着干一票大的能过上好日子。”老汉越说越快,“结果没想到······他们那群畜生赶尽杀绝啊!”

此话落下,二人心头皆是一震。

温堇禾敏锐地捕捉到此事或许与皇室有莫大的关联。

“修什么鼎,谁要杀你们?”

“俺也不知道修啥鼎,当时签了契后就被人带到地道里哩,蒙着眼啥也看不清。”老汉低头思索着温堇禾的话,“但是地道里人很多,都是像俺一样做工糊口的。”

“直到那天俺不小心偷听到有个官老爷说,说······”话至此处,像是勾起了可怖的回忆,老汉的眸中再次染上了惊恐,“等修完鼎后,要把俺们这些人都给杀喽。”

“那官老爷您还记得样貌如何吗?”温堇禾有些急迫,忙问道。

“记得,管事的人是个胖子,脸上有块黑疤,很凶。还有个瘦瘦的男人,都喊他薄大人。”

薄大人?

温堇禾心头一跳,朝中薄姓官员仅有父亲一人,定是他无疑。

她有些不安,下意识搓了搓指尖,仿若将要掀开过去的一角。

那老汉话锋一转,接着说:“但那胖子不常在,每次都是在敲钟后才来。”

敲钟后?

裴因蹙眉,或许是散朝钟鼓的声音。

而平日里上朝的官员,且脸上有黑疤的胖子,唯有工部侍郎李良一人。

气氛有一瞬间的静默,三人各存心事。

良久,温堇禾将身上首饰悉数摘下,递到老汉怀中,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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