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密信的次日傍晚,正逢荀初元去叔父太常家赴宴应酬,文郦其亲去别苑,见了梁绥。
她精神较原先好了些,据文郦其手下的部曲通报,梁绥白日总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树下发呆,后来荀初元命人为她绑了只秋千,以供无聊时消遣。
门外的两名护卫拦不住来势汹汹的夫人,文郦其闯入时惊动了梁绥,她如同受惊小鸟似的躲在树后,将缠绕在手中的赤帻慌乱塞回胸前,保护起来。
今日天气微凉,梁绥不被允许出门,因此并未梳起高髻,只低低束发,在两鬓分别佩戴了非常小巧的流苏银爵钗。
仕女将院内闲杂人等遣出,荀初元的亲信于院外和她的侍卫发生冲突。文郦其缓步靠近树后,在距离梁绥三步远的地方驻足,微微昂首,开口道:“不必怕我。”
她绕过秋千走到梁绥身边,利落伸手将她揽进屋中,从容地闭上了门。
“严征和没有死。”
文郦其与她跽坐在屏风前,半刻也不曾犹疑:“荀初元很快便会回来,我没有多少时间,只将此信交予你,你立即读过,当面烧掉。”
“......”
梁绥难以置信地接过条童的亲笔信件,不难辨别他的笔迹,毕竟泰山上识字的将领不多,条童虽年少聪颖,但笔迹潦草,旁人很难模仿的来。
“下月初五,木塔寺重逢?”她疑惑道:“可征和的赤帻在我这里,如果他安然无恙,初元怎么能得到贴身物品?征和戴惯了这只,绝不会轻易假手旁人。”
“你每日被锁在这一方别苑里,丝毫不知外头劫狱的大事。严征和的确被捕,但今日处斩之时遭遇变故,人被劫走,至今未被缉拿。”
“什么?!”
梁绥猛地跪直身体,趔趄扶住桌檐,堪堪回神呢喃道:“劫狱?那他们要如何出城呢?如今藏身何方?征和有没有受伤?是谁劫走了他?”
文郦其见她这副关心则乱的样子,并不意外,反而腹诽梁绥确实不慧,至今都没怀疑过她所言是真是假。
为了速战速决,以防待会儿遇见荀初元,她还是耐心答道:“出城之事有我文家作保,不成问题,劫走他的人自然是泰山匪贼,否则我哪能得到这封信?”
“他们方救出严征和,便派弓手送了信来,也算对你有情分。”她叹道:“想来你与匪首确实有情,难怪荀初元会气成那样。”
梁绥沉声道:“文夫人,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闻言,文郦其毫不遮掩:“因为荀初元爱你,只要你在我府上,他便色令智昏,摒弃一名丈夫的自觉,荒废一名丈夫的义务,抛却家族利益于不顾。”
梁绥侧脸不语,她便接着道:“下月初,你寻个事由,哄他高兴,让他带你到木塔寺去拜神祈愿吧,跟你心爱的严征和离开之后,永远不要再回雒阳。”
纵然话语直白难听,但梁绥向来温顺,并不觉得文郦其咄咄逼人。
只要严征和活着,她便高兴,如今左右手中分别握着赤帻与书信,一遍遍提醒着梁绥,这不是白日做梦,而是条童与严征和为她留下的指引。
经历如此危难,严征和一众却还能将她放在心上。
“多谢你,文夫人。”
梁绥举起手帕轻擦了脸庞两侧的泪痕,微笑答道:“我会跟着征和回泰山郡,而我与初元也清清白白,你不必介怀。若此行顺利,希望梁绥这个名字也一并消匿在泰山之上,就当我和爹娘兄姊们一起去了吧。”
文郦其看着她那张出众美丽的面容,良久后起身告辞,迈出房门时终究不忍,回眸答应梁绥道:“若近两日没有消息送来,他们便已顺利出城,你务必记得约期,按时前往。”
“勿让他们伤了初元。”她轻叹道:“除外,愿你所盼顺利达成。”
说罢,文郦其便头也没回地离开了别苑。
梁绥将那只宝贝信帛捧在手里读了又读,却也牢记叮嘱,在荀初元回府之前烧了干净。
他今日赴宴必然心情不错,梁绥兴奋过后又顿生急切,实在不知道要编出什么样的借口,才能令荀初元答应前往木塔寺的请求。
梁绥本就脑袋笨,文郦其也并未给她出什么主意,思想向后将近半个时辰,赶在即将宵禁之前,荀初元终于回到了别苑。
他身上有股极淡的酒气,往日赴宴很少喝醉,饮过三巡便自觉减量,梁绥对此了解。不过相对而言,正因他喝了些酒,心情畅快,才会较往日更好说话。
荀初元一进门,身后紧跟着的仕女便上前伺候他更衣解冠。梁绥赶紧从榻边站起,缓步走到他身边关切道:“初元,你怎么才回来?”
许是这般亲近的话语令他愉悦,荀初元挥手遣退仕女,伸手揽住梁绥道:“堂弟成婚,总要应酬一番,我特意提前离席,回来陪你。”
“叔父家的婚事,理应赴宴。”她主动伺候荀初元洗漱,顺着话头哄道:“初元,如果你要纳我进司空府,也会宴请宾客,大摆酒席吗?”
荀初元敏锐察觉到了她的反常,坦然答道:“自然会,但不能在雒阳,需到乘丘去。”
梁绥点头道:“回乘丘也好,我近日总心慌梦魇,住在司空府内却无名份,每日担心文夫人发难,更怕她纠缠你。”
“说起文郦其。”他反问:“她傍晚与你说了什么?”
“......”
部曲必然将文郦其硬闯别苑的事告知了荀初元,她早有准备,侧脸几欲垂泪,却惊觉有些哭不出了——前半月终日以泪洗面,想起严征和便心痛难忍,可如今知道他平安脱险,眼泪实在涌不上来。
她立刻将手掌摁在胸前赤帻上,这才滚下两滴泪珠,道:“文夫人说,只有歌姬侍妾才能住在此处,若我想要久留,总要先名正言顺地被纳进门才行。”
“初元,梁府的人都不在,严征和也死了,若你也不要我的话,我该如何立足呢?”
荀初元倒没料到文郦其会对梁绥说这番话,心中有些喜悦,抱着梁绥承诺道:“勿听他人妄言,我绝不会不要你。”
她抬袖擦眼泪:“那下月初,我们选个时日,就算正式成婚,好不好?”
“......”荀初元满眼不可思议地皱起了眉头,诧异地盯着梁绥看了好半晌,轻轻松开了环抱着她的手臂。
“绥儿,你说真的?”
“嗯。”梁绥将他哄得晕头转向:“但成婚之前,我想你带我去求求子嗣。”
荀初元果然问道:“为何求这个?”
“原先在泰山上时,严征和的青梅记恨我,灌我喝了符水,还有些诅咒之言。我近日想要嫁你,却寝食难安,每每想起那些话便后怕,因此务必要求神佛保佑,消除灾祸。”
“白马寺便很好,香火旺盛,我带你去。”
梁绥赶紧摇头:“听闻木塔寺最佳,虽远了些,但你可记得我表姑?她原先与司徒公成婚近十载都没有子嗣,和离再嫁后去了趟木塔寺,回来便得了对双生子。”
木塔寺去洛阳几百里,稍远了些,但既然梁绥难得松口,荀初元自认不该驳了她的愿望,思虑半晌,还是点了头。
“好绥儿,我们明日便去。”他道:“待回到雒阳,我便纳你进门。”
“我这两日身子不适,等利落了再出发吧,下月初一如何?”
荀初元这几日并无要紧公事,朝会告假即可,梁绥早就算好了路程,初一出发最为稳妥,以游玩的借口逗留两日,还能给严征和他们预留些时日。
事情进展得还算顺利,她松了口气,贴心地伺候荀初元躺在榻上,又乖巧地枕在了他胸前。
“好绥儿。”他轻笑着抚摸梁绥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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