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殷流光将目光从那尊白玉雕上移开,望向知意。
这宅子靠近西市,邻里街坊左不过都是在西市上做买卖的商人,果然听知意道:“是个从江南来长安行商的富户公子,我敲门的时候,是位年轻貌美的婢女来应门的,还请我进去喝了杯茶,吃了他们家从江南带来的厨子做的点心,果真跟长安城里的不一样呢!”
知意边说,边将带回来的点心从竹篮里拿出来,放进白瓷碟里,捧给殷流光:“娘子也尝尝。”
放在莹白荷叶盏中的糕点晶莹剔透,通体嫣红,做成了桃花的模样,的确小巧精致,别有一番江南风味。
殷流光尝了一块,又慢悠悠道:“长安城四方客商云集,就连西域商人也是络绎不绝,一个江南富户,有什么稀奇之处,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
知意坐到她身旁,一脸意味深长:“那位富户是个年轻公子,我去的时候他正坐在廊下读书,我悄悄瞥了一眼。”
“长得十分俊美,我瞧着,倒是跟晋王殿下也不相上下了呢!”
殷流光想象了一下商遗思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冷淡的脸,套上一层风流倜傥的富贵公子装扮,顿时觉得难以言喻,摆了摆手:“那也太吓人了!”
见殷流光无动于衷,知意撅起嘴,十分可惜地叹了口气:“娘子,你正值摽梅之年,难道看到长得俊美的郎君们就不心动吗?”
知意从小受到教导,阴阳调和是这世间正理,娘子现如今虽然从殷府逃了出来,隐姓埋名改换门户,但那也是因为逼不得已,暂时为之。
总有一天她还是要遇到命中注定,月老牵线的良人,与之共度一生,鸳鸯谐合。
可殷流光边吃糕点边浑不在意地说:“知意,你是不是忘了,我如今的身份是个死了夫君的寡妇,隔壁宅子里住的俊俏郎君就算长得再好,也瞧不上我呀。”
知意懊恼道:“早知如此,当时就该换张路引的……”
殷流光却觉得如此正好。
“这样的身份最适合我,往后出面做买卖也方便些。”
她点了点知意的鼻尖:“怎么?是不是你到了思慕小郎君的年纪了?那邻居若是你真看上了,我就给你想想办法,如何?”
知意顿时睁大双眼,急急道:“娘子!我一辈子都不嫁人,我只想跟在娘子身边!”
“你看,你自己都不想嫁人,怎么总是想让我去嫁人?我们两个人守着这间小宅子,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不好吗?”
她一番话说得知意也没了反驳的理由,哑口无言地望着自家娘子,然后满意起身:“好了,该吃炙羊肉了,吃完饭下午咱们去西市转转,也给家里置办点家具物什,现在这样家徒四壁,也不像个样子。”
“走吧,我去给你打下手。”
等两人饱食了一餐后,便在宅子里四下检点了一番,列出所需要的物件,随即前往西市购置。
知意指着一银平脱宝相花纹漆背镜,问殷流光:“娘子,要不要这个??”
殷流光大手一挥:“买!”
她们如今有钱,再也不用过从前数着月钱过日子的生活,从西市头逛到西市尾,看上什么便买什么,漆柜屏风之类的大件,只要付了定金写下地址,店家自然会遣人送去府中。
一直逛到闭市,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回了家。
走到坊门口的时候,知意还在同殷流光回味方才吃的汤饼滋味甚佳,也不知放了些什么佐料。
正说得兴起,便瞧见邻居宅院门口停着辆马车,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被仆妇扶着从车中下来,走到门口,瞧见似乎早已等候在此的年轻郎君,声音婉转。
“劳郎君久候了,是妾的不是。”
那年轻郎君身后立着一众仆婢,显然他便是这家家主,也是知意白日里见到的在廊下读书的那人。
此刻他微微侧身,薄暮天色下,他的神情隐在深沉模糊的灰蓝色里,只留一双黑漆漆的瞳仁,显得清亮如水。
“无妨,进来罢。”
戴着帷帽的女子便提裙走了进去,他跟在她身后,在她跨越门槛时,伸手微微扶了下她的胳膊,又很快地撤回手。
等这堵住巷口的一行人都走进了府中,停在远处的殷流光跟知意才继续往前走去。
殷流光一边走一边故作可惜地叹气:“知意啊,这邻居不好,不配当你的夫婿,往后你还是理他远点为好。”
知意先是严词反驳了这番她想要邻家郎君当夫君的言论,然后才奇道:“娘子为何说他不好?”
殷流光悄悄伸手,指了指仍然停在府外的那驾马车:“这是平康坊里宝华楼的马车。”
知意顿时了然,赶忙拉着殷流光快步离开,惊诧道:“没想到这郎君看着正人君子,到了夜间竟然将平康坊的妓子召到了家里!”
平康坊是长安城最大的青楼聚集地,大盛不禁官员狎妓,所以朝中官员们下了朝也往往爱去平康坊流连。
但将其召到家中者甚少,毕竟还是要顾惜些名声,不过没有官身却有大把银钱的商人们便没有这些顾忌,往往玩起来花样更多,更有风流者将妓子召到家中彻夜寻欢。
隔壁这江南茶商看着人模人样,如今一看,背地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好色之徒。
看来娘子的眼光是对的,这种人必定不是良配。
知意带着一肚子腹诽跟殷流光回了自家宅院,关好了门,服侍过殷流光洗漱后便回房歇息去了。
是夜,轻纱笼罩的床帐里,殷流光睡得正熟,忽然一张脸闪过脑海中,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顿时睁开眼,大汗淋漓地坐起身。
殷流光平复了几下心绪,思索片刻,毅然下床推开窗户,目光沉沉望向隔壁的墙。
方才梦中那张脸……似乎就是她夜间在巷口见到的那戴着帷帽的女子。
彼时穿堂风掠过,吹起她脸上帷帽,使得她曾瞥见她的脸。
鼻尖一颗红痣,眉心贴以金箔花钿,容色娇媚,如同风露中盈盈而立的一朵芙蓉。
可她为何会满脸惊慌地出现在她梦中,那声尖叫到底是不是真的?
事关人命,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用一次千里眼的能力。
视线越过高墙,穿过纸糊的窗子,很快定格在还掌着灯的房中。
瞧清楚屋内模样时,她忍不住攥紧了袖口。
怎么会是……?
她带着满腹疑问关了窗,心却放回了肚子里,只带着狐疑躺会床上,胡思乱想了一阵,很快沉沉睡去。
第二日,殷流光是被吵醒的。
她一睁开眼,就听见门口的吵嚷,其中似乎有知意的声音跟一个男子的声音,忙换了衣裳出门,瞧见此刻宅子门口已经被数辆马车堵得水泄不通。
她走过去,问站在门口的知意:“这是怎么了?”
知意略带为难道:“昨日咱们在西市定的货今早都送到了,但是东西太多堵住了巷口,巷尾那户人家这些日子也要搬来一户人家,砖木都堆在巷尾,也走不了,邻居家的轿子两头过不去,赶车的马夫便叫我们的货夫都先别卸货退出巷口,让他们先过。”
原来是这么个原委,殷流光扫了眼面前的情形,便知道货太多,一时间难以全部退出去,便和气对着马车旁一脸骄横的马夫道:“这位大哥,我们家的货堵住了巷口,实在是对不住,但你看现如今这些牛车都装了满满的货,一时间还真不容易退出去。”
她道:“不如这样,瞧着你主家还没出来,不然你先来我们院子里歇歇脚,喝杯茶?你还没吃朝食吧?也不妨来我家用些,边吃边等这货卸了些,再出去不迟。”
谁知马夫却从鼻子里哼了声:“谁要吃寡妇家的饭!晦气!”
他又道:“我家……姑娘眼看着就快出来了!若是她赶不上时辰回宝华楼,你们可担待不起!”他踢了一脚装着铜镜木柜等物的牛车,铜镜晃了晃,磕在了牛车边缘,顿时浅浅凹进去一块,马夫并没有察觉,脸上写满鄙夷:“就这些破东西有什么要紧?快些退出巷子口,别挡道!”
知意登时便急了:“你……”她正要冲上去与他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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