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沅之沉默。
她扶住霍琅双臂,缓缓站直身体,隐瞒与坦诚之间,她徘徊挣扎许久,毫无疑问,心底最后那道防线,正逐步濒临崩塌。
俞沅之深吸一口气,抬眸道:“我的确被六皇子试图胁迫,但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只能告诉你,我恨他,他不配为天下苍生之主,若有朝一日六皇子执掌大权,我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霍琅平静看着她,一言未发。
“可是……”俞沅之眼睫微颤,目光飘忽不定,心虚道,“如果……如果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它有点玄,有点离奇,它……”
话未说完,霍琅温柔揽过她的腰,揉揉后脑轻笑道:“秘密等成亲后再说,我喜欢惊喜。”
俞沅之闻言像只木偶僵在原地,任由他抱。
霍琅见她毫无反应,收敛笑意安抚道:“沅沅,其实我不在乎过往,但不能容忍你受到任何委屈,无论是以前,还是……以前的以前。六皇子居心叵测,痴心妄想,他想得到你,想利用葛涯勾结外邦将我置之死地,他的死期快到了。”
俞沅之脑中嗡一声响,忙问:你找到证据?”
虽然她断定是徐鄞幕后操纵,但口说无凭。
男子小声道:“你猜猜。”
就在四个时辰前,阿威快马加鞭赶回襄京,带回险遭灭口的葛涯,原来在六皇子举荐他南营办差时,主仆二人已有怀疑,霍琅始终有件悬案未破,究竟是谁抢到他前面将罗女君投井,抽丝剥茧,竟他让查到那名凶徒真正身份。
葛涯,本名刁涯,八尺壮汉天生神力,其兄刁强身长五尺,极擅偷鸡摸狗。
去年初徐鄞为刁涯更名换姓送入南营,暗中提携为副将,将刁强留在府内差遣,以便把控。
霍琅归京后,徐鄞弃车保帅,欲解决重伤的刁涯,阿威守株待兔多日,及时出手相救,并道其兄刁强已被六殿下灭口,刁涯五内俱焚,悔不当初。
从刁涯口中,霍琅得悉一桩秘闻……
俞沅之轻声唤他的名字,将他从回忆里拉拽出来。
“在想什么?”她问。
霍琅唇角微挑,抱紧她道:“在想你方才说过的话。”
俞沅之抿唇:“哪句?”
霍琅道:“你恨他。”
男子停顿须臾,啧了一声:“古人有云,因爱生恨,你爱过他吗?”
“没有。”俞沅之果断应道。
霍琅阖眼,轻吻她的额发:“好。”
两日后,大年三十。
俞沅之陪伴阿娘用膳赏灯,放炮竹观舞龙,直至夜半,宅中所有人睡下,她独自坐在廊前吹风,恍恍惚惚间,周身寒凉被炭火的暖意驱散,睁开眼,她已被霍琅抱回房内。
“怎不叫醒我。”
她的胳膊尚且勾挂男子脖颈,整个人坐在他腿上,尾音慵懒。
霍琅除夕巡夜,轮换间隙立刻奔向宅子,俞沅之最近犯困睡得早,他想与她多待一会儿。
“不忍心。”他轻捏她的鼻尖。
两人脑袋贴靠在一处,俞沅之喃喃念道:“饿不饿,我给你备好芙蓉饼,杏仁酥,还有一只烧鹅,用特殊法子烹的,香酥可口。”
霍琅亲了下她的脸颊,道:“夫人体贴入微,怕会宠坏我。”
俞沅之摇头道:“那天我生辰,你浑身是伤,还在夜里悄悄出门为我打猎,生火,烤野山鸡,我自当投桃报李。”
谈及此处她忽地噤声,自己已然过了两次生辰,那么霍琅呢?
“我的生辰……”他低笑一声,“想知道?”
俞沅之一脸严肃,目不转睛望向他,点点头。
“其实这个日子对我而言并不欢喜,它是山寨所有人的忌日。”霍琅停顿须臾,“每年这一天,我都在城中巡夜。”
他的生辰,是除夕。
阖家团圆,灯火辉煌之际,他被迫承受死别的哀痛,轮回反复,一年又一年,一次又一次。
俞沅之紧咬嘴唇,酸涩涌上心头,眼前被一团模糊笼罩,她有些看不清霍琅的脸,眨了下眼,泪滴滑落在男子指腹间。
霍琅温柔为她擦干,安慰道:“可我有了你,再不会孤零零一个。”
俞沅之吸吸鼻子,手臂环紧他,凑近轻吻眼角。
男子大掌抚住俞沅之后腰,将她放平,枕靠他的臂弯。
滚烫气息顷刻压下来。
一寸一寸,彼此追随,互相慰藉,沉沦其中。
俞沅之主动探向他的背,指尖不断地划弧,引导着。
霍琅轻咬她的耳垂,略微粗糙的掌心,缓慢地,缓慢地包裹着她。
他呼吸急促,抽出手,将俞沅之抱得更紧:“沅沅,虽然我万分确定,毋庸置疑,但还是想听你亲口说,你喜欢我吗?”
俞沅之头脑发胀,尚且晕醉于方才的亲密中难以自拔。
她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她还想再明确些。
然而未待她开口,霍琅的气息再度凶猛地掠夺掉全部思绪,那句“喜欢”吞没在本能的低吟里。
子时三刻,霍琅离开俞宅前往皇庭,今年,将是他最后一次除夕巡夜。
俞沅之坐在铜镜前,明烛高燃,手背触碰颈间,滚烫似火。
原来她有期盼,期盼大婚,期盼亲密,期盼与霍琅坦然相见,这并不羞耻,这是她忠于自己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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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三刻,临华殿东厢。
二王平躺在榻,形销骨立,汤药勉力喂进半碗,又通通吐了出来,几名宫人索性聚在殿门边烤火。
“我听太医说,左不过这两日了。”
“刚接入宫那半月,陛下时常探望,宗室与后宫也颇殷勤,日子一久,阿猫阿狗都没再来过。”
“人之常情,纵使从前再威风,虎落平阳,也是威仪不得。”
“二王爷一家真可怜,当年若不是他立下战功保兄长称帝,如今光景……”
一道黑影阔步临近,宫人识清来人纷纷跪地,异口同声道:“参见霍将军。”
霍琅挥手示意侍从退下。
宫室仅点了一盏灯,木窗紧闭,浓郁药味闷在殿内。
霍琅将一枚瓷牌放在桌边,发出清脆叮响。
山青帷幔后,二王喉咙黏糊,眼窝凹陷藏青,头一点点右转。
霍琅道:“不必费力,除了我,没人会来。”
帷幔后的人低笑一声,又像是痰液呛咳。
霍琅推开木窗,遥望远处高高挂起的红灯笼,锋锐眼眸暗淡无光。
“十八年,最后一个。”
罗国公,孟校尉,二王爷,以及攀附着他们,灭门山寨的宵小官吏,无一幸免,或死,或生不如死。
霍琅微微仰头,拳头攥紧。
二王浑身用力梗起脖子,筋皮青紫,缓慢地发出单字:“你……不……不能……弑……”
话未说完,人咣当一声倒下。
霍琅低眸,隐匿眼底团团猩红,拿出火折子道:“你该死。”
“遭雷……雷劈……不……不孝……”
断断续续的咒骂声沙哑浑浊,像是泥土洒入米粥内乱搅。
霍琅转身,居高临下看向他:“枭雄骁悍善战,心狠手辣,可以杀妻杀弟杀子女,却不接纳对方反攻,哪有这样的道理。”
二王大口呼吸,低吼道:“孽……孽障,我不该……心……心软。”
“心软?”霍琅眉尾微挑,不屑道,“是指你无情无义,听信方士之言,用五个儿子的断手断脚断首级为你续命百年,还是指你一再调查我,目的是取我项上人头为阴间傀儡,可惜最后依旧功亏一篑。”
二王脸孔憋成猪肝色,一口气堵在胸口,嘴巴斜歪,眼珠瞪圆。
霍琅燃起火折子,神色淡漠:“父亲,你不配。”
“孽——”
最后一声低吼奋力冲破喉咙,断于嗓间,二王脖颈忽现数枚红点,眼角凝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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