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只有风在动，掀起他的袖口，拂过小珍珠鬓边散落的碎发。

虚云的眼神微微一动，眼中的阴郁渐渐散去。

他低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小珍珠，她双臂撑着桌子，身体前倾凑近他的袖口，小巧的鼻尖一努一努地翕动着，像一只好奇的猫儿般嗅闻他，闻罢，她抬起亮晶晶的大眼睛问：“是沉香吗？”

虚云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下来，他轻轻吐出一口绵长的气息，胸口那股莫名的滞涩也随风散去。

他的眼底染上笑意，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他轻轻抬起手，衣袖随风拂过她的鼻尖。

他道：“风餐露宿，未用过香。”

颢珍珠的大眼睛眨了一下，一脸惊奇：“原来是你身上的味道呀，真好闻！”

虚云猝不及防，被她这小小夸赞激红了耳尖。

可是他的小小女郎还不懂男女情事，她说这话时神色纯真，完全是发自内心的赞叹。

她夸完就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我带你去判官院。”

判官院在节度使府的最西侧，与后院之间隔着宴设厅，两人经过时，葛啸风一群人正在里面整理床铺，刘三郎看见她，犹豫着伸出一只手，轻轻挥了挥，颢珍珠也笑着挥了挥手。

莫名的，她感觉头顶传来一阵压迫感，仿佛有两道灼热的视线在盯着她，她下意识抬头，见虚云的目光刚从宴设厅收回，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并没有什么异常。

可能是最近经历太多，精神太紧绷，她想着便架起胳膊，活动手臂放松了下筋骨。

穿过宴设厅再经过一个小树林，就到了判官院，判官院规模不大，只有阿耶的亲众才会在此处办公，一进门便是一个小型的会客厅，两侧是办公的桌椅，绕过正厅的屏风，里面是用一面墙隔开的两间小卧房，仅供临时休憩，没人在这里过夜。

颢珍珠环顾四周：“条件有些简陋，只能勉强住人，前面是敕书楼，专门用来存放皇帝诏书，我祖母信佛，里面还收藏有上百册佛经，虚云法师有空可以去抄经，只要别动诏书就好。”

虚云温和地点点头：“此处便很好，多谢女施主。”

颢珍珠从柜子里取出被褥，仔细地帮他铺好：“姑臧城昼夜温差大，虽然已经入春，夜里还是会冷。”

她对虚云格外有耐心，不仅因为他纯净美好如谪仙，也因为因他想起了无渡佛子。

她将及笄，还是小孩子心性，又因为常在军营里待着，不甚在意男女大防，铺完床便索性在床上打了个滚，满意地说：“还算软和，当兵的人都习惯睡硬板床，我怕你睡不惯。”

虚云静静地在门口，逆着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她突然盯着虚云的双腿瞧，随即煞有介事地起身，拉他去床上躺着：“这里是临时搭建的，几乎没有人睡过，你试试床的长短合不合适。”

虚云顺从地躺下，侧身用手肘撑着，半靠在墙上。

这样试不出效果，颢珍珠将他按平，虚云毫无反抗地往后仰倒，动作太快让颢珍珠往前踉跄了一下，手掌从他的肩膀滑到了心口。

虚云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到那只手上，睫毛地轻颤，但是眼前人丝毫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还微微用力撑着他的身体站起来，有点忧虑道：“你太高了，我就猜到可能会短。”

她兴冲冲地跑出去，不一会儿便搬进来一个与床齐高的长凳接在床尾，正好补齐长度，她拍拍手上的灰，开心道：“刚刚好，这下够你睡了。”

颢珍珠忙完才注意到虚云一直躺着没动，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刚才推他太用力了？

她有点内疚地凑近他：“虚云法师，你还好吗？”

虚云缓缓支起身子，他靠着墙身体微微前倾，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住她，脸上挂着强撑的微笑：“无妨，可能是旧伤发作，有些乏力。”

颢珍珠眉头微蹙，眼中笼上一层轻愁，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染上关切，像汪着一潭清泉，清凌凌地泛着波光，她问：“哪里疼呀，手还是腿？”

虚云的表情跟着她变换，他的目光跟随她慢慢移到自己的腿上，下一刻整个面容便染上几分令人心碎的脆弱：“风餐露宿，久病不医，我已分不清是哪里疼。”

颢珍珠扬声安慰他：“别担心！我给军营里的小马驹接过骨，有经验，只要是跌打骨伤我都摸得出来。”

斩钉截铁，信心十足。

虚云的睫毛微微晃了一下。

颢珍珠叉手，告罪一声：“虚云法师，失礼了！”

她说罢便捋起袖子，表情认真地凑到他腿边检查，没发现皮外伤，便直接上手摸骨，指尖刚碰到他的皮肤，就感觉他浑身一僵。

颢珍珠接收到信号，立刻会意，在此处仔仔细细反复检查，却没摸到异常，她一脸困惑地顺着他的脚踝一路往上，将整条腿的筋骨都摸了个遍，依然没发现任何问题。

“奇怪。”她仰起脸，“明明没有伤啊。”

虚云定定地望着她，眼尾慢慢染上赤红，颢珍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那抹红晕扩散得太快，就像她练字时毛笔不小心掉进清水里，墨色迅速晕染开的样子。

她紧张地问：“你眼睛不舒服吗？”

闻言，虚云的睫毛轻轻动了一下，眼底涟漪着潋滟的水光，那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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