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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小鸵鸟观察日记(魏云弥篇)^^……

我第一次留意到繁郁,是在高一开学的体育课800米体测。

她站在前排最角落,热得发丝全被汗水粘在脸颊,却仍固执地裹着件洗得发白的校服外套。老师吹哨的瞬间,她像受惊的麻雀般窜出去,半圈后便落到了最后。

我故意放慢脚步跟在她身后。

她跑步的姿势很特别——背挺得笔直,仿佛有根无形的钢丝从尾椎一直绷到后颈。校服外套随动作掀起一角,露出下面嶙峋的肩胛骨,那两块骨头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滑动,像一对随时会破皮而出的蝴蝶翅膀。

真美啊。

我着迷地盯着她后颈凸起的骨节,那里正渗出细密的汗珠。当她踉跄着冲过终点时,苍白皮肤下喉结滚动的那一下,让我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借着同性的身份悄悄打量她,她是真的好看。阳光下我总分不清,是太阳太热烈,还是她本身在发光。

我开始有计划地接近她。

先是“恰好”帮她拾起被撞飞的作业本,再借着当绘画模特交换食物的由头,名正言顺地描摹她的骨骼,靠近她的人格。

她总用警惕的眼神和带刺的言语对我,像只随时准备逃跑的野猫。而我披着优等生的外壳,用精致餐食和若有若无的示好试探,却又故意在朋友面前说“只是怜悯”,把她推得越来越远。

她的疏离让我功亏一篑。我感到从所未有的挫败,想靠近的心思反倒弄巧成拙,初衷像脱轨的列车。她就像只河豚,像小刺猬,像所有长着壳的小玩意,裹在自己的世界里,接触到一点好意就把人逼得更远。

我只好处心积虑地另辟蹊径,我清楚繁郁最需要什么。借着慷慨的名声和好人缘,不突兀地给全班分零食,只为能多给她一份。

秘密最是犯规的——它能瞬间拉近两人的距离,让彼此在心照不宣中维持着旁人眼中的模样,又能借着私密的空隙,在独处时卸下所有伪装,放任那些不能说的心事悄悄生长。

所以啊,当繁郁真正和我共享秘密时,她就成了我陷阱网里的共犯。

我扮演着投喂者的角色,看着她渐渐对我产生依赖。看啊,只有我能欣赏她的骨骼,只有我不会对她抱有偏见,我是发现她独特美的知己。

以模特的名义描摹她每一寸骨相,把旁人眼中的瘦削,都变成流动的诗。

数着她吞咽时滚动的喉结,所谓骨相从不止是骨骼的形状——是她警惕时绷紧的肩胛骨,是她害羞时泛红的颞骨,是她终于肯对我笑时,颧骨撑起的那道温柔弧线。

这些藏在皮肉下的秘密,才是我最想收藏的标本。

“为什么总穿校服?”某天我指着她起球的袖口问。

她缩了缩肩膀:“……习惯了。”

我知道她在撒谎。上次大扫除时,我见过她校服里那件领口松垮的旧T恤——后颈的标签已经洗得模糊,边缘还留着剪刀拆商标时不小心戳破的小洞。

原来如此。

那天放学,我故意把矿泉水浇在自己衬衫上。

“能借一下外套吗?”我故作为难地扯了扯我被水浸湿近乎透明的校服衬衫,“我这样没法坐公交。”

繁郁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脱下那件视若珍宝的校服递给我——像交出自己的铠甲。

衣服上有阳光和廉价洗衣粉的味道,袖口还残留着她手腕的温度。我把自己裹进这片带着她气息的布料里,像蛇钻进猎物的巢穴。

我能让她脱下外套,自然也能让她为我穿上绿蕨裙。

曾把她脆弱的破碎感当作病态的美,承认接近她时带着目的,却在相处中不知不觉迷恋上她敏感又坚韧的灵魂。

她迟钝得令人发指。

我在给她补习的课堂笔记里夹着带情诗的素描,她当草稿纸还给我;故意用唇膏在她水杯上留印子,她只疑惑地擦了擦;甚至借着吃柠檬糖的由头碰了她的唇,第二天她竟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这怎么行?

我开始借着送礼物的理由,在给她的MP3里下满关于girl'slove的歌和小说。她明明认清了我的心意,却一边接受我的好意,一边当逃兵。

她含蓄、内敛,总在窗边独自蛰伏。闪躲的眼神和红透的耳骨,藏不住她无法拒绝我的亲近,却又会在别人靠近我时,下意识地露出像吃闷醋般的逃离姿态。

谁也没见过风,谁也没见过爱,直到某天阳光与象征幸福的花束砸下来,任谁都会猝不及防。

我知道她在担忧什么。怕爱意上头的瞬间,会误以为世俗真的会放过我们。可她心里装着那么多压抑、痛苦和束缚,又怎么腾得出地方,让重要的人住进来呢?

如果一颗心千疮百孔,住在里面的人总会被雨水打湿。人只有在“和这个人在一起能无拘无束”时,才能体会到爱——既没有自卑感,也不必炫耀优越,只保持平静自然的状态。

真正的爱本该如此。

可我偏要剑走偏锋,逼她直面心底的欲望与骚动。

我开始频繁地和孟逸月出双入对。给她讲题时故意显得偏爱,任她贴着我亲密地聊天,在走廊里假装咬耳朵说悄悄话。每当这时,繁郁就会缩在角落,手指死死掐着课本边缘,瘦得凸出的腕骨像两座小小的坟。

有次孟逸月和我共饮一杯热可可,繁郁的自动铅笔突然断了。她盯着溅到校服上的铅芯碎末,眼眶红得像要滴血,却还强撑着面无表情。

对,就是这样。

我故意抬高声音:“逸月,周末来我家看影碟吧?”

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繁郁的水杯摔在地上,她蹲下去捡的时候,我看见有水滴砸在瓷砖上——不知道是洒出来的水,还是别的什么。

可她只会偷偷生气,缩在角落里用那种怨憎又可怜的眼神看我,从来不会质问,不会指责。

我要的不是这样。

繁郁,我想要你光明正大地吃醋。

我可以给你比朋友更暧昧、比恋人更自由的关系,却只想要你勇敢大方地爱我。

终于在某个放学后,我在美术教室堵住了想逃跑的她。

“为什么躲我?”

她的睫毛湿漉漉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和别人那么亲密。”

我本该欣喜若狂,下一秒却被她泼了盆冷水。

“我没资格要求你什么,所以……”

“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你问我听到这话是什么感觉?失望?挫败?

都不是。

因为在意才想逃避,因为害怕失去才拒绝开始,因为没接触过幸福,所以如履薄冰地缩在“朋友”的安全域里,自欺欺人地拒绝一切好意。

我低头狠狠咬住她的唇,尝到了她咸涩的泪水。

早这样多好。

我的小骷髅,我的小笨鸟,我病态美丽的收藏品——

既然你终于学会了嫉妒,那就永远别想逃了。

小鸵鸟观察日记:

我的爱人是一只脆弱的小鸵鸟。

瘦弱,多病,恹恹地像一支弱柳扶风的蒲苇,仿佛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把她击垮。

明明被折腾得浮沉雨打萍,偏偏张扬出了不熄的倔强。

亦或者她本就是攀附在阴湿墙角里那最不眨眼的苔藓,放弃了根和土,却成为检验空气环境的标准之一。

我爱她枯黄的发丝、嶙峋的骨骼,她怯懦的眼和苍白的唇。我爱她只对我一个人展现的明媚与小脾性,我爱她依赖痴迷我离不开的模样。

吃醋只会可怜巴巴地看,生气也只会躲起来。

怕疼,怕苦,也怕失去我。

11月15日阴

今天又在医务室逮到她了。

缩在病床最角落,枯黄的头发散在枕头上,像一团干枯的蒲公英。校医说她是低血糖晕倒的——这个笨蛋又把早餐钱省下来买参考书了。

我掀开她校服下摆,肋骨比上周更明显了。手指按上去的瞬间,她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喉结滚动着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

真可爱,明明昏迷着还会撒娇。

给她灌葡萄糖时,舌尖尝到甜味就主动追过来的样子,简直像只雏鸟。

12月7日晴

美术课,全班都在画静物,只有我明目张胆地盯着她看。

阳光透过她发丝的缝隙,在素描纸上投下蛛网般的影子。她发现我在画她,耳尖立刻红了,却还要强装镇定。笔尖太用力戳破画纸时,她下意识用虎牙咬住下唇——那是我昨天咬破的位置。

真糟糕,又想吻她了。

2月18日晴

马尔代夫的天气晴朗得令人发指,可我缺格外想念美术教室里松节油混合着颜料的味道。

孟逸月端着草莓喂到我嘴边时,我恍惚地回想起寒假前偷偷塞给繁郁的那支蜜桃色唇膏。

草莓没她甜。

循着惦念,我给繁郁发了一句“好想你”,却没收到她的回应。

时差真恶心,寒假真漫长。

3月14日多云

孟逸月故意把热可可泼在她作业本上。

我的小鸵鸟没有告状,只是默默用纸巾吸干水渍。

我拎着新的作业本去看她时,却看见她在草稿本上一笔一划地刻“正”字,自顾自地对着空气嘟囔:“……再忍忍,马上就毕业了。”

我的心脏突然疼得像被攥碎。

我把她抵在储物柜上亲吻,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她颤抖着抓住我的衣领,眼泪把睫毛黏成簇:“魏云弥……我疼……”

她根本不清楚这副模样有多惹人怜。

真想把她一口吞进肚子里。

4月7日阴

繁郁今天又躲在教室最后一排吃午饭。

她总是这样,像只谨慎的麻雀,只敢啄食最角落的面包屑。

我故意把孟逸月送我的小蛋糕放在她桌上,她盯着包装上精致的蝴蝶结看了很久,手指蜷了又松,最后推回给我。

“不饿。”她说,眼睛却黏在饼干上。

真可爱。

我当着她的面咬了一口,奶油沾在嘴角。她的眼神立刻变了,像被抢了食的小动物,又委屈又不敢发作。

最后我还是把剩下的塞进了她嘴里。

5月29日晴

校医说繁郁的贫血更严重了。

这个笨蛋居然偷偷把补血口服液倒进花盆,被我发现时还企图隐藏证据。她不知道那盆绿萝都快被药汁腌入味了。

我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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