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个不止,江面一片烟。船行至后半夜,风雨忽然大作,好在官船吃水深,稳稳地随水而流。
雨势凌厉,噼啪打在船舱上,无穷无尽似的。
云央已吐过许多次,船上的郎中说她早就有了晕船之症,这些日子都没用药,吃不下东西,吃了就吐,才愈发严重,脱了水。
薛钰在自己的船舱中,已净了很多遍手,指尖微微泛红。
银盆里的水涟漪已平息,清澈、透明,映出他清冷的脸来。
不是要洗净什么,她分明没吐出什么污物。
而是她口舌温热滑腻的触感、下意识想要吞咽他的那种感觉,如同看不见的弦丝,一缕缕,湿润润地黏上了他,挥之不去,无法甩脱。
她吐完便晕了过去,手足绵软,乖顺地在她怀中任他抱着,如瀑的青丝在他胸口揉蹭缠绕。
用了药,扎了针之后,她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这才放了心,回了自己的船舱中。
下了雨,船舱内是特有的咸湿,连带着身上的绸衣也变得冰冷,薛钰却觉得胸腹处仿佛在燃烧,方才赤着上身将云央抱起,与她接触过得地方泛着密密麻麻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起身开了窗,带着腥气的江风吹进来,宽大的袖空空荡荡被风灌满,青年临窗而立望着漆黑一片的苍茫水色。
明日即可到达幽州。
先前刑部查的灭门案的关键所在新科进士,便是白州人士。事关朝廷命官,即便案情再扑朔迷离,也需得查个水落石出。要想查清楚,就得去白州。
凤阳溃堤,殃及幽州白州,薛钰也没想到自己竟会以案情为由,主动请缨来二州赈灾。
现在想想,其实是冲动了。
分明可以安排云央与赈灾御史同去,或者安抚她在薛府等着,自己派人去幽州将岳父母接过来便是。
并不是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可……以云央的性子,定是即刻要驰骋回幽州的。
而他一想到她孤身一人踏上水患泛滥的归乡路,说不定还遇到灾民抢夺、感染疫病、被洪水冲走,他就不能冷静思考,当下他就主动请缨去幽白二州赈灾。
他不想再看见她盈满失落的眼。
“公子,云二姑娘高烧不退,说胡话呢。”簌青来报。
“走。”薛钰起身。
两个船舱相邻,薛钰走的很快,掀开软帘,便看见床榻上的人紧锁着眉头,脸颊烧的通红,微阖着眼,手臂有气无力地在空中挥舞着,像是迫不及待想抓住些什么。
他快步走上前去俯身,握住了她的手,低声唤她,“云央。”
“姐姐,姐姐。”她回握住他的手,涕泗横流,“姐姐,你去哪了,去哪了呀?你是不是不要我了……爹,娘,我要回家、要回家。”
薛钰一只手任她握着,另一只手洗净了凉帕子搭在她额头上。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烧成这样?”
“回公子,方才郎中说了,今夜就是会烧,烧过之后就好了。”簌青道,“小的是觉得云姑娘实在可怜……一直哭着说要找爹娘找姐姐。”
“还小呢。”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像是说给自己听。
还是难受了就要找爹娘的年纪。
他已经在官场差尔虞我诈和家族琐事中磨砺的麻木的心,忽然像是被某种柔软所包裹,对蹙眉絮语的少女心生怜惜,全然忘了自己十五六岁的时候已仗剑游历大昭了。
“薛钰……”云央喃喃道。
听闻自己的名字从她口中吐出,薛钰俯身凑近了些,“什么?”
“大混蛋!”她陡然大喝一声。
声如洪钟在耳边炸开,薛钰倒吸口气躲开,“……病了还这么底气十足。”
云央喊完之后心里舒坦了,眉头都舒展了,却呜呜哭了起来,“大混蛋,不相信我!冤枉我、你、你欺负我……呜呜呜。”
“是我的错,不该欺负你。”薛钰低低道,抬起眼看着昏迷的少女,认真承诺,“等你醒了,当面再给你道一次歉。”
话说出来,他心底感到轻松了起来。
错了就是错了,该跟她道歉尽力取得她的原谅。本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他却故步自封。
薛钰第一次发觉自己竟是胆怯之人。这些天在船上,若早些跟她说清楚,早些认了错,她就不会刻意避着他,连晕船这样的事都不告诉他。
簌青换了一盆冰凉的水来,薛钰在水中洗净了帕子,又凉了凉,拧个半干,重新覆上云央的额头。
冰冰凉凉的,云央轻轻吸了口气,蹙着秀眉,不由自主地贴近那抹凉意,贪婪地蹭了蹭,口中还发出愉悦的哼唧声。
薛钰想到府中曾有过的那一窝狸奴。
一窝小狸奴失去了母兽,他怜它们孤弱,便悉心用羊奶喂养。
小狸奴们似乎把他当做了母亲,时常亲昵地用头、尾巴来蹭他的手背。
他精心将它们养大,它们却弃他而去,没有丝毫眷恋。
他不甘心,捉回来一只,用赤金打造的链子将其栓住,颈间还配了铃铛,只要小狸奴一走动,便会叮铃作响。
这样,它若是再逃,他便能及时发现。
可最终,小狸奴咬链子咬的唇齿渗血,看他的目光也变得怨毒又陌生。
手臂上传来毛绒绒的触感,青年的思绪拉回。
云央阖着眼,乌发低垂,用脸颊、脖颈去蹭他的手臂,旖旎又亲昵。
带着鼻音的声音像水雾一样漫上来,将他从回忆中彻底拉回,“姐姐,姐姐……”
她唇瓣微张,愈发地贴近他,不老实扭动,丝绸的亵衣滑落露出一片单薄雪白的肩,似乎是发热所致,玲珑的锁骨都泛着一片浅红色。
薛钰神色平静,伸手将被角往上掖了掖,遮住那片旖旎绮丽。
*
翌日清晨,绵软的江风浮动,空气中都是咸湿的气味儿,云央翻了个身,将脑袋缩进锦被里,那水声和鸟叫声实在扰人。
床缓缓摇动,像浮在水里,还有隐约的河工号子声传来。
她骤然睁开了眼,坐起身来,目光扫过这一方居室。
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是在船上,在回幽州赈灾的船!
昨夜她吐得浑身无力,好像趴在木桶边睡着了,可朦胧又记得有人将手指探入她口中,这才将嗓间的东西吐了出来。
云央坐起身来穿衣,手上还是绵软无力,缓了好一会儿,才把衣裙穿上,她赤着雪白的足踩在地上,鞋找不见了,不知昨夜落哪儿了。
衣裙没穿整齐,垂在地上刚好盖过脚背,她扶着桌案,缓步往窗边走。
江面似乎涨潮了,苍茫一片,水浑浊如黄汤。
晨光熹微,船板上的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回首,是那张俊美文雅的脸。
薛钰。
喉间的不适感已经消退,此刻却又陡然灼热起来。
云央到抽口凉气,赶忙关上舷窗背过身去捂着胸口,“昨夜、昨夜给我抠嗓子的人好像是、是他?!”
她记得自己昏过去之间看见的那只手臂,上面有淡淡的疤痕,她记得那是薛钰被母豹子划伤的手臂。
“二姑娘?云二姑娘?起了吗?饿不饿?我来送早饭。”簌青道。
“进来,进来吧。”云央道。
簌青俯身边布菜边说,“船上简陋,姑娘将就将就,等晚间到了幽州,自有府衙的来迎接,届时再好好吃顿热的。”
“公子吩咐了,姑娘肚里许久没食,切不可吃油腻荤腥,特地让厨房做了白粥,还有这银丝馒头,看着平平无奇,其实是甜味儿的,配白粥,嘴里能有点味。”
云央点点头,“有心了。”
“可不是,公子对二姑娘那真是没什么说的,谁家姐夫能给小姨子抠嗓子?二姑娘,昨夜您差点呛死,都是我们公子救了姑娘!”簌青道。
云央一愣,“啊……”
“昨夜那惊险啊,换了谁都得救您,只不过我们公子性冷喜洁,他能亲手救您,实在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簌青道,说罢,将空了的食盒一层层摞起,“二姑娘,你看在我们公子救了你一命的份上,就原谅公子吧。”
“啊?”云央。
“就是您整治公子字帖赝品的事啊,原是我没查清楚就禀报给了公子……”簌青不好意思道,说完,后退几步退出了船舱。
云央却不这么认为,薛钰若信她,就不会这么容易被人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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