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块浸了墨的粗布,慢悠悠盖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上时,姜老大家西屋的油灯刚挑亮第三回。
“吱呀”一声,院门外的枣木门槛被踩得发颤。同村跑马车的侄子扒着门框喘气,粗布褂子上还沾着城里的尘土:“叔!婶!三哥家……生了!带把的!”
姜老爷子手里的旱烟锅“啪”地掉在脚边,火星子溅在补丁摞补丁的裤管上也没察觉。姜老太婆手里的笤帚苗“嗖”地飞出去,在墙上划出一道歪斜的长痕,像是突然被抽走了主心骨,半晌才扯着嗓子喊:“你说啥?那丫头片子……她娘……”
“是真的!”侄子抹了把汗,眼神里泛着光,“我亲眼瞅见的,三哥雇了两辆马车接的稳婆,现在城里那宅子,青砖到顶,院里还栽着石榴树呢!今天三哥来找我,说先给家里捎个信,等过几日再回来。”
油灯芯“噼啪”爆了个灯花,照得老两口脸上的皱纹忽明忽暗。姜老太婆忽然想起那年老三媳妇生了个女儿,她是怎么叉着腰在院里骂的:“断根的货!占着茅坑不下蛋,不如趁早给老大腾地方!”
那时候她铁了心要分家,把最破的两间土坯房甩给老三,自己揣着家底贴给了大儿子,总想着毕竟老大家有她唯一的孙子。
可谁能想到,那个被她骂作“赔钱货”,还差点卖出去的丫头,竟像是带了财星下凡。先是在村里摆小摊,不知怎的就盘下了个铺子,听说现在连珍宝阁的掌柜见了她都得客客气气。
前阵子村里二柱从城里回来,说看见老三媳妇穿着绫罗绸缎,身边还跟着找回的侄子,玉树临风的,边上还跟着小厮,那排场比镇上的地主婆还体面。
“当初……当初要是没分家……”姜老爷子的烟锅在鞋底磕了半天,声音涩得像吞了沙子。
姜老太婆却突然直起腰,眼里闪过一丝精明:“现在想这些有啥用?咱们有了亲孙子!那可是姜家的根!”她凑到老汉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明儿个咱就去城里,就说想孙子了。老大那两口子,这几年除了啃老还会啥?如今老三发达了,咱是他亲爹娘,他还能不管?”
老爷子的眼睛亮了亮,又暗下去:“可……可老二那边……”
“提那个瘸子干啥!”老婆子啐了一口,“当初要不是他腿不利索,又娶不上媳妇,我能把他扔在老宅?再说了,一个断了香火的,他现在不也是跟着老三住!”
说完又跑出院子,喊着那个侄子,说明天一早拉着他们进程找老三。
第二天鸡刚叫头遍,老两口就揣着几个干硬的窝头,出发去城里。越靠近城里,老婆子的心越跳得厉害,直到看见那座青砖黛瓦的宅院,朱漆大门上还挂着两个红灯笼,她的腿突然就软了。
老婆子使了好大的劲,才拍动门响,两扇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走出来的正是琼月,腰间隐约露出半截软鞭的穗子。
“你们是何人?”琼月见是生面孔,且为首的老太太眼神不善,当即把门又往回拉了拉,挡在门前。
“放肆!我是姜家老太太,你个眼皮子浅的奴才,找我儿子儿媳也敢拦路?”老婆子立刻炸了毛,蛮横地说道。
琼月却没动,反而把脚往门内又踏了半步,语气更冷:“我家姑娘吩咐过,未经通传,任何人不得入内。老太太若是来访,还请稍候,容我进去禀报。”
她在姜娇娇身边久了,自然知道这位老太太和自家姑娘早已形同陌路,哪里肯轻易放行
“反了天了!”老太太被这软钉子一刺,顿时来了火气,“我进我姜家的院子,还要你个贱婢通传?给我滚开!”说罢,她便要上前推门。
琼月眼神一厉,不退反进,手腕一翻,就扣住了那婆子的手腕,稍一用力,那婆子便痛呼出声,疼得脸都白了。
“看来是听不懂人话。”琼月声音平平,手上却没松劲,“我家姑娘说了,不请自来,便是客,也得守规矩。”
姜老太爷见状,气得浑身发抖:“好,好得很!她就是这么教你们伺候人的?连我这个长辈都敢拦?”
两个人撸起袖子就冲上来,琼月身形一晃,如同风中柳叶,看似轻飘飘,却精准地避开扑撞,同时反手一推。他们没料到她动作这么快,踉跄着后退几步,差点摔在台阶面前。
“你……你敢动手?”老太太又惊又怒,她竟没看出这丫鬟竟是个练家子。
琼月站回门前,挡得严严实实:“自保而已。再往前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她这话说得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慑力,方才那几下利落的身手,已让他们老两口不敢轻易上前。
老太太看着眼前这道纤细却强硬的身影,又想到里面那个一向对自己冷若冰霜的孙女,一股邪火直冲头顶,却偏偏被这丫鬟堵在门口,进不得,退不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活像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
“好,好个姜娇娇!”她指着门内,声音都在发颤,“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就在这时,院内传来一道女声,带着几分惊讶:“哎呀,这不是姜爷爷和姜奶奶了,你们怎么来了?琼月,让她进来吧。毕竟是‘长辈’,堵在门口,倒显得咱们不懂事了。”
琼月闻声,松开手,侧身让开了路,但眼神依旧警惕地盯着沈老太太一行人。
老太太狠狠剜了琼月一眼,又朝门内方向啐了一口似的,怒气冲冲地跨了进去,这场意料之外的交锋,她虽进了门,却明白在这个院子里谁当家了。
秀竹赶紧去知会了姜娇娇和姜老三,琼月也只领他们在中堂等待。
这一路走过来,姜老太目光像钩子似的刮过又扫过,攥着帕子的手逐渐收紧,这哪是寻常宅院,门内抄手游廊绕着活水锦鲤池,雕花窗棂上的镶嵌,分明是把半个苏州园林搬来了。
嘴角撇了撇却偏要扬着声:“这般铺张,倒像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家底似的。”可眼角眉梢的褶皱里藏不住的热望,早把那点酸溜溜的话衬得没了底气。
爷爷背着手来回踱了两步,忽然重重“哼”了一声,声音却虚飘得很:“住这么大的房子,夜里不怕冷清?”可那双往梁上描金彩绘瞟去的眼睛,亮得像要喷出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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