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夜里闷热,屋内即使摆着冰鉴,却依然带着一些暑气,令人心中烦闷。
崔夫人翻了个身,望着金丝帐顶熟悉的彩色鸳鸯,怔怔出神。
一晃眼,彩色鸳鸯不再鲜艳,呈现出一种岁月侵蚀后的黯淡。
“夫人,是天热睡不着吗?”
侍女听见动静,捧着烛台从屋外走进来。
崔夫人靠在床头,烛光映在她的脸上,宛若高山之雪,清艳而又拒人千里之外。
崔夫人轻声问道:“兄长有来信吗?”
侍女不解,崔夫人自从去岁从清河回来之后,每月都会问上几回。
若说兄妹情深,可是平日里夫人与清河崔氏从不往来,更鲜少提及家人。
侍女如实地摇头:“没有清河来的家书。”
陈郡谢氏与清河崔氏同属百年世家,宅院布局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崔夫人坐在水榭里,倚栏而望,眉眼间弥漫着淡淡愁绪,清丽哀婉。
水中鱼儿轻快游动,周围没有一点声响,仿佛回到了尚未出阁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也这样,一个人坐在水榭里,等着他回来。
半晌,崔夫人轻叹一声,撒下手中的鱼饵。
塘中鱼儿竞相争食,激起一片白浪。
一阵风吹过,花叶吹落在地,崔夫人倏然站起,望着湖对岸花木葳蕤的假山,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夫人怎么了?”
站在不远处的侍女被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
崔夫人柳眉微蹙,凝眸问道:“你有没有看见一个人影?”
侍女纳闷地道:“没有啊。”
这里可是长信侯府,怎么可能有人能无声无息地进入女眷居住的内院。
崔夫人若有所失。
在月光的照耀下,假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清晰可见,与往常相比没有任何不同。
她最终收回视线。
望着水榭之中的女子渐渐远去,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假山之上。
脸上的银白面具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若是谢柔徽见到他,必然会惊呼出声。
——他就是七夕那夜,将她生擒的灰衣人。
灰衣人的眼神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风吹过,假山上的花木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人影早已不见,好像幻觉般。
*
近日,长安最惹人瞩目的地方,不是圣人的太极宫,也不是太子的东宫,而是兴庆宫的重华殿。
新安郡王一家进京,暂居重华殿。
兴庆宫乃圣人登基前的住宅,如今这般用意,众说纷纭。
此时,重华殿外花影重重、绿竹深深,三两鸟雀栖息于此。
一阵风送入殿内,檐下金铃轻晃,发出叮当声响。
“这些送到贵妃宫里,这些送到华宁公主府上……”
桌上的锦盒装饰华丽,金镶玉嵌,闪烁着熠熠光彩。
新安郡王妃一个一个吩咐过去,有条不紊。
跟在她身后的侍女点头应道,将桌上的锦盒各自捧起来,低头走出去。
“这是在做什么?”
殿外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郡王妃回过头,只见一位身穿玄衣的青年缓缓走进来,剑眉星目。
只是神情冷峻,令人难以接近。
元恒手里还抱着一个打扮精致的女童,脖子上戴着一个长命锁,一身红衣,头上扎着两个花苞,玉雪可爱。
见到郡王妃,女童立刻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伸出藕似的双手,想要扑到娘亲的怀里。
郡王妃脸上扬起一个笑,忙上前迎接:“表哥来了。”
说着,她伸手把女儿抱在怀里逗弄,笑语盈盈:“真儿今日怎么醒的这么早。”
元凌真吐出几个泡泡,只知道阿娘阿娘的叫着。
元恒望着这一幕,冷厉的眉眼情不自禁地软了下来。
他柔声问道:“我今日要去拜见舅父,你有什么话想要托我带到?”
郡王妃姓苏,名讳清宁。
她是苏皇后嫡亲的侄女,与元恒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小有婚姻之约。
元恒口中的舅父,自然就是郡王妃之父。
“一定要去吗?”郡王妃把女儿交给侍女抱出去,这才开口道。
她靠在元恒的怀里,忧心地道:“阿耶如今赋闲在家,你上门拜访,我总担心让有心人拿来做筏子。”
自从苏皇后过世,偌大的扶风苏氏,只靠父亲一人苦苦支撑。
这些年,族中也无年轻才俊,只知道图享乐。
此番回京,父亲卷入贪墨军饷一事,被太子革职在家。
如此敏感的节骨眼,元恒上门拜访,若是惹来圣人的猜疑和太子的不满,恐怕不妙。
郡王妃挣开元恒的怀抱,抬头看向他,劝说道:“不能再等一些时日,等这桩贪墨案过去吗?”
元恒轻抚郡王妃的长发,语气坚定不容悔改:“你别担心,好好照顾孩子们。”
见元恒心意已决,郡王妃目光发怔,垂下眼眸轻声叮嘱道:“殿下万事小心。”
元恒走后,郡王妃无力地倚案滑坐下,目光空洞。
良久,她才恢复了一些力气,气若游丝地道:“去,把我库房里的那个檀木锦盒拿过来。”
“送到东宫去。”
*
“殿下,郡王妃送了东西过来。”
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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