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斜刺入殿,李绛微眯了眼,尾音拖得悠长,语带戏谑:“他有公务在身,你想让他擅离职守不成?”
郑鹤衣这才惊觉被耍了一道,心头火苗蹭地窜起,又硬生生按捺下去,只余下懊恼。怪自己太过轻率,巴巴儿地跑来,连赐宴都误了……罢了,她也不稀罕贵妃的赏赐。
李绛瞥见她眉眼低垂,神情委顿,活像霜打过的秋茄,那股逗弄的兴致顿时散了大半。他懒洋洋踱回座上,拈起玉盏,啜了口冰凉的果浆露。
荀塬觑着神色,轻手轻脚上前,接过空盏,又奉上素净丝帕。李绛随意拭了拭手,帕子便轻飘飘落回漆盘。
他目光一转,煞有介事地落在郑鹤衣身上:“还跪着作甚?”
蓬莱阁的明枪暗箭已耗尽了心力,乍闻郑云川的名字更是归心似箭,谁知空欢喜一场,此刻四肢绵软,哪还有力气起身?可又不愿在李绛面前露怯,只得嘴硬道:“这垫子软和,跪着挺舒服,正好歇口气。”
李绛身子略向前倾,眉梢一挑,眼底笑意浮动:“呵,孤倒忘了,上回照夜雪那桩事,还没同你清算呢!”
郑鹤衣此时腹中饥馁,心头烦躁,索性豁了出去,梗着脖子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殿下要罚便罚,臣女认了就是。”
这一拳如打在棉花上,李绛顿觉兴味索然。
一旁的荀塬急得冲郑鹤衣猛使眼色。
郑鹤衣不明所以,茫然蹙眉。荀塬急得指指自己嘴巴,又飞快比了个说话的手势。
郑鹤衣还未及细想,便见李绛脸色微沉,靠回椅背道:“你当孤不敢?”
荀塬急得快要跺脚,郑鹤衣心头灵光一闪,强打起精神道:“殿下息怒,臣女自有一番道理”
“哦?”李绛似被勾起一丝兴趣,抬手示意,“说来听听,看能否打动孤。”
郑鹤衣咂了咂干涩的嘴唇,苦着脸道:“嗓子眼儿冒烟了……”
李绛瞟了眼,荀塬会意,立刻斟满一盏碧莹莹的果浆露,笑吟吟捧到郑鹤衣跟前。
“有劳。”郑鹤衣接过,仰头饮尽,酸甜的葡萄味瞬间熨帖了肺腑,不觉眉开眼笑。
见她意犹未尽,荀塬又续上一盏。
三盏下肚,郑鹤衣满足地揉了揉肚皮:“多谢殿下恩典,这下连午食都省了。”
李绛嗤笑:“你是贵妃的座上宾,饿了自去寻她,莫非还想赖上孤不成?”
郑鹤衣再缺心眼,也不敢表露对贵妃的不满,只讪讪赔笑。
李绛却不依不饶,正色道:“休想岔开话题。”
“腿麻了,能换个姿势么?”郑鹤衣揉着酸麻的膝盖,试探着问。
李绛扬了扬下巴,未置可否。
她便顺势改为趺坐,敛容肃然道:“殿下可知,照夜雪曾对臣女说了什么?”
李绛挑眉,一脸匪夷所思:“孤竟不知,马儿还会作人语?”
郑鹤衣煞有介事地点头:“它可不是普通的马,原是下凡历劫的白龙马!”
“噗——”荀塬没忍住,笑出了声。
李绛指着自己鼻子,气笑了:“你看孤像个傻子?”
郑鹤衣绷着小脸,故作惊讶:“它伴您多日,竟未曾向您吐露心声?”
李绛扶额,哭笑不得:“行,你接着说。”
“那日它在石瓮谷飞瀑下,忽忆起前尘往事。它本是西海龙王三太子,因触犯天条,被贬在蛇盘山鹰愁涧苦候取经人……”这些说书人讲滥的段子,她自是信手拈来,添油加醋又复述了一遍。
李绛耐着性子听完,挑眉反问:“它后来不是修成正果,封了八部天龙广力菩萨么?”
“佛法无边,学无止境。成了菩萨便不思进取了?”郑鹤衣脱口而出道:“难道殿下甘心一辈子当太子了?”
荀塬悚然变色,李绛也恼羞成怒,厉声斥道:“大胆,你咒我耶耶?”
郑鹤衣暗悔失言,怕越描越黑,便只磕头请罪。
李绛明白她是心直口快,并无恶意,便没想借故刁难,只让她再讲些照夜雪显圣的轶事。
郑鹤衣便将各处听来奇闻糅杂一起,舌绽莲花,天马行空,听得李绛忘了时间。明知她满口胡诌,可听惯了经史策论,换换口味倒也颇有野趣。
郑鹤衣搜肠刮肚,眼看就要词穷,殿外终于响起了救星般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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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上来通传:“安平郡王觐见。”
郑鹤衣连自家族中的分支都没搞清,遑论皇家?正好精神稍足,便趁机央求道:“殿下行行好,帮我寻寻阿兄吧?他再忙,总得设法送我归家……实在不行,烦请去右威卫官署递个话……”
话音未落,身后脚步声已近。
她回头一瞥,只见内监引着个斯文秀雅的少年走上前来。
李绛看清来人,先是一愣,随即大笑道:“你这是……怎么弄的?”
郑鹤衣偷眼望去,见那少年头戴黑介帻,身着青地宝花纹锦缺胯袍,腰间未悬鱼袋,玄色组绶只垂双瑜玉佩,足蹬乌皮六合靴,正是宗室少年常见装扮。
可当他俯身下拜时,郑鹤衣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本能地往旁边缩了缩,垂首屏息。
少年见此间并无外人,似误会了她与太子的关系,目光低垂,不敢旁视,只恭敬禀道:“回殿下,耶耶忧心臣弟学业,特命国子监薛司业暂且兼任侍讲,教授诗文策论。前日臣弟登门请教,不慎被园中藤蔓绊倒,磕伤了脸面……让殿下见笑了。” 声气紧张,难掩窘迫。
“难怪这几日不见你踪影!”李绛笑得前仰后合,指着他鼻梁,“多大人了,走个路还能把鼻子摔歪?真真是个笨蛋!”
少年满面羞惭,脸红到了耳根。
郑鹤衣龟缩一旁,大气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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