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的日子与平时倒也没什么不同,很快便到了第二天。
经过一晚上的休整,苏幸想到了新的法子弄证据——
棺材。
但这还得去跟镇长商量下,能不能另寻个地方安放老镇长的尸骨,把那棺材借出来。
苏幸走在街上认真想着,没注意看路,撞到了人。他忙低头道歉。
“抱歉。”
被他撞到的是一身明黄色调衣服的少年,金冠束发,鸽子蛋大的白玉镶嵌正中。身量比他矮半个头,昂首挺胸,英气十足。眉眼透着一股傲气,少年耻高气扬地说。
“喂!道个歉就能完事吗?知道你撞到的是谁吗?”
苏幸不欲与对方过多纠缠,无奈地轻叹口气。
“实在是对不住,今日我有急事在身。若需要赔偿可去春月客栈报顾临的名字,能找到我。”
“你一直低着头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啊?抬起头来!”少年没领情,看着仍低头的苏幸心里傲气越盛。
他不屑地扫了眼面前人。
“顾临?我倒不知我们顾家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么号人。”
“我是镇外来的。”
苏幸站直身看过去,湖绿眸子一抬,外界的光晕在其中微旋,让人的目光和注意力如被旋涡深深吸引到里头。
少年瞧见他的面容,本欲继续苛责的话在喉间卡住,“再说了,谁知道你是不是给我的假,呃……”
他心跳加速,面上也多了羞涩的红,两耳朵更是艳似苹果。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小声含糊道。
“怎么这么漂亮……”
苏幸听了没忍住笑出声,唇角一弯更是摄人心魄,让人呼吸微滞。他带着笑意柔声说。
“多谢美言。”
美人眼里带着淡淡的探究看过来,红唇微启。
“你是顾家人?”
少年被这目光一看,脸红的更厉害,说话磕磕巴巴。
“对……对啊。我就……就是顾家的。”
只见美人饶有兴味地重复,“顾家……”双眸笑意更浓,故意凑近了些。
“那你可认识顾芩?”
“认……认识啊。”
少年微微后仰,又向后退了一步,这才感觉又有空气灌入肺里。
方才他一直憋着气,觉得自己的呼吸对于面前人都是种打搅。
他嘟囔着,“再怎么说我也是顾家人,这有什么不知道的?”
顾家人……
那就好办了。
苏幸眉头一挑,笑颜柔和似春风,“看你我有缘,不如有空我请你吃顿饭?”
“啊?”
少年被这话问懵了,稀里糊涂地应了下来。
“好……好啊。”
他忽然意识到不对,神情微变,忙给自己找补,“哼!我能赏脸可是你的荣幸。”
苏幸手搭在腕处的红玛瑙手串上,轻轻摩挲着。嘴上像哄小孩那样附和,没有丝毫不耐。
“对,我的荣幸。”
……
“大人,尸骨被发现了。”
“无妨。不管他要什么,你依着就是。”
镇长听完吩咐,放下手中燃了半数的符纸,上面的火焰已经自发的熄灭了。
……
镇长府邸。
“你要借那棺材?”
镇长听完苏幸的来意,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层层褶皱眼皮下的眸子掠过一瞬精光。
苏幸怕镇长不愿,温声解释着,“虽然……按理来我本不应多管这些事,毕竟这是璎瞑镇的。”
“但在镇上短短相处几日,每多呆一刻,心里的不安也越重一分。”他垂下眼,不让人看清自己的神情,缓缓道。
“我不知老镇长要那数百婴孩的命要做什么,也不知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也没人对此起过疑。但事实就是在那,无关山河变迁、岁月流逝。”
“哪怕被阳光照,被雨水流,哪怕痕迹浅浅,几近消失。它就是在那里。”
镇长看着面前的青年抬起头,红艳艳的唇微启,语气越发坚定。
“今日是我得知这些,纵使我不说。到了以后也总有人会知晓,也总有那么个契机将这一切都告知于众。”
“镇长,虽然随着日子的久远,人们对此事的感触会越来越浅,甚至没有。但也会有那么一两个人为此悲伤、为此不公,也会有那么一个人想替这数十年哑然的婴孩发声,讨个说法。”
“与其等待未知的宣判,不如把这一切在一个合适的度昭告出去。至少……还算可控,不是吗?”
苏幸脑海中闪过崔姨的面容,深灰色破布衣裳,沙哑难听的嘶吼。又看见陷进椅背已经半截入土的崔芩,胳膊上皮包着骨头,瘦瘦小小。
就在这时,他听见镇长说了话,回过神。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晓……”
镇长有些迟疑,最后重重叹了口气,“在尚未发生的事面前,谁都无法下定论。”
“能晚点,总是好的。”
苏幸听这话,心中咯噔一下。
“您的意思是……?”
“我替父亲隐瞒了这么久,从我知晓直到他逝世,已经过去数十年了。说短也不短,说长也不长。”
镇长摩挲了下另一只手曲起的指节,神情黯淡,“这数十年里,我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每每躺下总觉得漆黑的屋子里有着什么。婴儿的啼哭声似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飞过山,掠过河,到了我这。”
他看向苏幸,苍老语调缓缓自口中倾泻,“你若要那棺材,就拿去吧。”
“这掩埋于岁月下的真相,也是时候见见天日了。”
……
客栈。
事情超乎想象的顺利。
苏幸内窥位于储物戒内的棺材,侧壁的鲜红朱砂格外显眼。
说起棺材……
山上那口空棺所刻的“往事难去”对应了“往事如烟,璎瞑新生”的上半,那跟下半所对的会在哪呢?
苏幸垂下眼睑细细思索着,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坐在床边左思右想了半天也没寻到一点头绪,他轻轻叹息一声,只好作罢。
将视线投向窗外,湛蓝的空中偶尔成群飞过几只雁子,盘旋着。阳光落在它们的黑色羽翼上,更衬得羽毛顺滑好看。
从他初入璎瞑的第一天,忽然发现血雁对于崔姨不一般的吸引,再到孟娘选任仙童,接着是老镇长尸骨,棺材的刻字。
一环扣一环,冥冥中似有什么推着他不断继续探寻下去。
他要去寻找什么呢?
现在已知那些婴孩与老镇长脱不了干系,甚至还带上了戚常岸。
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多婴孩的性命?要拿他们去做什么?
冰杉……娉山……亦或是别的什么山。
总而言之,定是有个去向,去达成某个不为人知的目的。
不知怎么,苏幸更偏向于娉山。
时间上太巧了,孟娘选任仙童一直到嵊缃四十年为止,他五岁时也是那年。
五岁时的天灾……不,人祸。或许与这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但又有些说不通的地方。他嵊缃三十五年才出生,而孟娘一事嵊缃三十年开始流传,开始选第一任仙童。总不能那幕后之人还有玄乎其玄的预知能力,能提前得知他的降世吧?
这也太扯了。
苏幸想到这也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逗笑了,无奈摇了摇头。
走一步看一步吧。
再糟又能糟糕到哪去呢?
……
潍泠酒楼。
璎瞑镇富贵人家孟家所建,通体三层,自下往上所占的空间越来越少,远看像座塔。外头四角的飞檐做了虎口大张的模样,老虎眼睛则是用鸽血红玉石嵌入,更衬得酒楼巍峨华丽。
第一层是大堂,摆着数个方正的桌子和椅子,都由昂贵的红木制成。放眼望去各个桌上用的均是青花瓷茶具,金钱所堆砌的奢靡扑面而来。
第二层则是许多独立的阁,为需要的客人提供私密空间,阁间所开的窗户朝外,供人观赏街景。
第三层则是不对外开放,酒楼管事人的私人住处。
苏幸坐在二楼一门前写着“秋月阁”的屋中,他与那顾家少爷约好在此吃饭。
没等多久,房门被人推开,还是熟悉的明黄色调衣衫,炸眼得很。
顾家少爷叫顾盛明,今年十七。
苏幸给了守在屋中的侍女一个眼神,对方看到后走出屋子,没过一会儿便和一些侍从端着菜上来。
松鼠桂鱼、佛跳墙、文思豆腐、东坡肉……本还算大的桌子四分之三都被这些占据。
苏幸招呼着顾盛明坐下,又给他倒上杯花茶,丝缕热气蜿蜒向上,朦胧了双方的视线。
“这位置可不太好订。”顾盛明端起茶说道,稚嫩的脸上强装稳重。
别看潍泠酒楼建造华丽奢靡,内里每道菜品更是金币起步,但日常生意丝毫没受到它昂贵的价格影响。依旧红红火火,座不应求。
毕竟是孟家旗下的产业,苏幸又与孟家千金孟苒交好,订到个位置不算多大难事。
苏幸笑着没说话,眉眼弯起,周身气质平静温和。他指节轻点桌面,看向顾盛明的眼里含着对方看不懂的深意。
顾盛明奇奇怪怪地瞧了他一眼,被看的耳朵都漫上层红,紧张到有些结巴,“怎……怎么,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并无。”苏幸收回视线摇头,饮了口清甜的花茶,润了润唇。
他拿起竹筷,本就纤细的手指在竹筷的映衬下更是修长秀丽。明明只是颇为平常简单的动作,由他做起来都美到不可方物。
顾盛明看呆了一瞬,又赶忙回过神,耳朵连带着脖颈都红了。胸腔里的心脏怦怦直撞,感觉下一秒就能蹦出来似的。
他也忙拿起筷开始吃着,慌乱的像是在遮掩什么。
一时间除了碗筷的碰撞声响就再无别的动静,和谐的诡异。
过了半晌,顾盛明受不了这氛围先行开了口,“你……就只是单纯为了请我吃顿饭?”
苏幸轻轻搁下筷子,微抬眼一笑,“不然是为了什么?”
顾盛明哑然,愣是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回话。他觉得嗓子眼被空气噎着,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苏幸见他这窘迫的模样,心里笑得不行,随后收起逗弄的心思,拐回了正题。
“细细想来,确实有一事,需要顾少爷出手相帮。”
顾盛明听了,神情古怪,“……可今日才是你我第一次见面,你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他想看对面人的眼睛来琢磨对方的用意,又老因这绝丽容颜分神,没勇气久看,羞恼得不行。
“有个词不是叫……一见如故?”
苏幸用手支着下巴,眸子弯弯,“我与你能相逢在此,又一块儿吃着饭,虽然没到这个地步,但这才半天日子,说不定……再过上一会儿就到了。”
顾盛明听得云里雾里,脑子都快成浆糊,无暇去想这些,出声问道,“你说的那是什么事?怎么就这么确信我能帮上忙。”
“你是顾家少爷,现在顾家有权有势有财,想必在这璎瞑镇上就没有顾少爷你办不成的事。”苏幸右手搭在左手腕间的红玛瑙手串上,指腹轻轻拨弄着。
“至于那件事……是想请顾少爷你出面,帮忙作保。”
“作保……?”
顾盛明皱起眉,虽然他不如顾家其他兄弟姐妹有能力,但出门在外也代表着顾家。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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