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雨过于白,脸上一丝不均匀的色泽都极易看清,比如颊上的胭脂、唇上的樱红。
难道是他不小心碰到环痕,刺激到了?
裴郁逍顿时抽开了手。
连着箍住她下巴的手指也移开了。
越雨如临大赦,呼吸一顺。
摘除了那两个耳饰,可越雨头上还是没有减负。
发髻上凤冠正立,缀满珠翠,衬得她的一张脸小而精致,下巴亦是小巧。
如今端视,他才意识过来方才扳住她下巴的姿势有多么暧昧。指间还留有余温,以及少女细腻滑嫩的肌肤触感。
他手抵唇,干咳一声,“稍后我让人取点碎冰来帮你退肿。”
他站了起身,又道:“头饰也可以先让人摘下来。”
越雨正打算等他走了就把身上的装饰清掉,他说了她的行为便显得更为妥当,是以越雨没有拒绝,“我会的。”
说完,裴郁逍便大步迈出了新房。
绿迢率先走进来,看着小姐安然坐在床沿发呆,看着没发生什么不愉快,于是问:“小姐与少将军可有结发?”
“没有。”越雨回。
她和裴郁逍都忘了这一茬。
绿迢说道:“那小姐晚点等他回来再行结发。”
接着,又有婆子和年轻的侍女进来,侍女道:“方才少将军交代过了,先替少夫人卸下发饰。”
凤冠霞帔都除去了,越雨只觉一下身轻如燕。
裴郁逍很快回到了宴席上,男女分坐不同席间。裴夫人身边有几位夫人陪着聊天,好不愉快。
“恭贺新禧!”一道道祝贺声迎来,声浪一层接一层。
裴郁逍耐心周旋。
见新郎官归来,有人挤眉弄眼地取笑他:“还以为少将军不舍得从温柔乡出来呢。”
江续昼摇着扇子,松松垮垮地站着,“哎,你们一天天老想些什么!我看是有什么急事与少夫人相商。”
“何簟,我看你是回京后操练懈怠了吧,净爱说些胡话。”裴郁逍懒懒地睨了打趣的人一眼。
裴郁逍说的正是今日不断说浑话的人。
何簟与裴郁逍是军中同僚,先前戍关时大伙说的浑话比他要紧多了,裴郁逍年纪小,往日都不会管人家嘴上说的话,有时听见了还会面红耳赤地走出帐外。
裴郁逍鲜少说话,纵使说也不会苛责别人,但今日却跟打了炮仗似的,心情看起来有点不佳。
明明他说的也不算露骨啊。
何簟不知哪里出了错,莫非方才他在新娘子那闹了不愉快?
何簟好歹也有媳妇,当即想就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指导他。
但裴郁逍与他不愧为战友,他刚张口,裴郁逍仿佛就算到他要讲什么,连忙打住:“方才我是认出了越小姐,想起先前悬烛馆偶遇将她的东西弄丢一事,是以与她解释清楚。”
何簟是知晓他去悬烛馆一事,这会恍然大悟了,“你俩不是青梅竹马吗,之前没见过?咋地还叙起旧来了。”
裴郁逍淡淡地道:“见也是幼时了,小孩都一个模样,我哪记得清。”
何簟深以为然,他久不回京,发现家中两个侄子长了几岁,但他根本认不出清谁是谁。
何簟也不多思,揽着裴郁逍的肩膀去拿酒,“走走走,来吃酒,今日你大喜,务必喝个痛快!”
裴郁逍不动声色地挪开他粗大的胳膊。
趁着何簟去拿酒,江续昼跟着裴郁逍去招待了几位宾客,在空隙间小声插话:“没想到裴公子还挺君子啊。”
裴郁逍一听,挑眉看去:“你早就知道?”
“也就比你早几日。”江续昼一副求饶状,“我以为你知道呢,绝不是因为我觉得好玩故意不提。”
欲盖弥彰。
裴郁逍移开目光,懒得同他计较。江续昼悠然自得地饮了半口酒,便听到他说:“一会你替我挡酒吧。”
“什么?”半口酒液还没下去,江续昼险些被呛到,他不是不计较了吗?
紧接着,江续昼瞅见让人换了大杯盏的何簟,还有一位不知名人士正朝二人走来。
江续昼余光一瞥,在座的还有一个他的下属,瞬间像找到了救命稻草,“我突然想起来我有点事要找程新序。”
他不提还好,一提裴郁逍便想到程新序他们的立场。
“程太医的公子尚且能当越小姐的陪嫁,你帮我挡点酒不过分吧?”裴郁逍勾了下唇角,笑得眸光潋滟。
江续昼嘴角一抽。
两位“陪嫁”不多时便不见踪影了。
……
裴夫人萧瓷意在女宾席上招呼众人,虞家小姐贺完喜后便去后院陪越雨说话。萧瓷意记得虞酌,她还有位兄长今年秋闱及第。
萧瓷意想着越雨初来乍到,若是有人陪伴想来也能适应些,便由着她去了。
与萧瓷意挨得近的人是贺含馨,她带着自己的女儿与萧瓷意聊了许久。
裴郁逍大婚,萧瓷意心情妙,倒是一直平和地应付着她。
“阿雨自幼丧母,大病一场,心疾加重,当时险些以为救不回来,结果她却好了,想来也是姐姐在天有灵,眷顾这个孩子。当年还有道长断言阿雨顶多活过十八岁,如今看来都是胡诌,能看到阿雨安然出嫁,我是极不舍的。”贺含馨说着掩帕拭泪。
萧瓷意听罢,不禁皱了下眉。
席上有其他命妇,虽然裴将军战死沙场,裴家衰落了几年,但是萧瓷意这几年也没有长期沉湎于悲痛。裴家荣耀绵延了百年,断不能在裴郁逍这代断送,她父亲是当朝内阁次辅,娘家有所指望,维持在京的交集对她来说轻而易举,是以这些从前交好的命妇与她依旧有来往。
众人听见也是默不作声,各怀心事。
先前偶有传言说越家小姐体弱,但大家却没能亲眼见到,亦未能证实。贺含馨是越雨亲近之人,此番话巧妙地提醒了传言属实,且越雨病得不轻,信道之人更是深信不疑。越雨今年刚满十八,如果道士说得没差,她这命格属实危险。
况且在场的命妇此前也有几欲与裴家结亲的,纵使没落了几年,但裴郁逍在边关挣到实绩,圣上也有提拔他的心思。年纪轻轻,大有所为,又长得一表人才,简直是结亲的不二人选,可惜裴母一直以裴郁逍幼时定亲为由拒绝他们。
如今想到越雨薄命,她们的心思便飘到了多年后。裴郁逍实在年轻,熬走越雨,再守一年丧期,他也依旧年轻。
萧瓷意的笑一下便收敛了几分。
她与贺含绮尚在闺阁时便已相识,当初她便不喜贺含绮这位胞妹。看得出这几年她过得落魄了点,长了些年岁,不说有长进,反而还倒退了,愈发小家子气的。若不是看在贺含绮和越明桉的面上,萧瓷意都想把她撵出府门。
萧瓷意看向她,正色道:“含馨妹妹,你是阿雨的姨母,难道不知程太医一直在替她治疗吗?患有心疾却活得久的也不是没有人,况且我听闻越雨近年来有所好转,都能去马场跑马了。”
萧瓷意笑了笑,又道:“阿雨是有福之人,我找人算过,他们二人命里互补,天命互旺。用书上的话来说就是——”
“此为天命所契之缘,可遇难求。若得此配,当珍重经营,其效用远胜风水改运。”
她说得神乎神乎的,孟枝晴和贺含馨听得一愣一愣的。
江续昼的母亲今日也在,江续昼母亲是皇后嫡妹,身份贵重,她瞧瞧二人,忍不住开口称道:“我那儿子同我说过,越家这位是个知礼数的姑娘,郁逍见着自会欢喜。裴夫人不用多虑,婚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子若能对此满意就是最好不过。”
“哦?续昼竟见过阿雨?”萧瓷意问道。
“你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多了去,非说自己见过天下各色美人,要替郁逍把关。”江夫人想了想,继续道,“应是几日前吧,他说郁逍与越小姐见过了的,但似是没认出来。不过他一看就知道越小姐是郁逍心仪的类型。”
“竟有此事。”萧瓷意略感惊讶,又觉得些许苦涩,“逍儿便不会与我聊这些。”
“他这才好,不像江续昼,絮絮叨叨的烦得很。”江夫人虽是责备,心里却也是甜蜜的,像是察觉了萧瓷意心情低落,改口道:“这些年郁逍在边关,性子磨得沉稳了些在所难免,不必介怀,他比续昼要小些,却如此懂事,我倒羡慕你得很。也不知道我家那位什么时候才能收心,娶个姑娘成家……”
江续昼丝毫不知母亲把自己贬成何样,裴郁逍只喝了点酒,接下来的酒都被他挡下了,裴郁逍那两位同僚将他灌得两眼昏花。
好不容易才等到裴郁逍过来,江续昼差点想破口大骂,这些行军的人都这么能喝吗?江续昼自诩酒量千杯不倒,却比不过他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肚量。
对比之下,裴郁逍简直神色自若,江续昼奇怪问道:“你不是同你岳丈畅饮许久,怎的一点没醉,你滴酒未沾啊?”
“自然喝了。”
裴郁逍不止喝了,还喝了好几盏。
只是面对越明桉的那些话,他却不知以什么心情应对。
“今日我们两家结两姓之好,惟愿永固金兰,你二人也能夫妻和谐。阿雨自幼性子淡皆因我疏于管教,她心脆若琉璃,却不是冷的,望你多包容,珍之爱之,莫使之蒙尘。”
越明桉的话仿佛还停留在耳边。
裴郁逍能看出来越明桉极为看重越雨,对他也是看好且信赖。但裴郁逍只能给出会好好照顾越雨的态度,却无法做到像寻常夫妻那般深厚。
他没有心思去想儿女情长,自然不会对她完全体贴。
……
虞酌过来陪过越雨,越雨便将和裴郁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与他们听,后来也喝了点酒吃了点东西,酒液入肚,反而生了几分饱意。
她这一身衣裳穿了一天也没脱,许久没见裴郁逍回屋,等来的是要伺候她更衣沐浴的侍女,来回备好热水,向她报备时似有些犹疑:“公子说,少夫人先行沐浴即可,不必等他。”
越雨一听,舒舒服服地去沐浴了,也不让她们伺候。
裴郁逍的屋子很大,浴室设在东侧的隔间,屏风后放置了两个浴斛。
越雨身上的衣服又多又厚,她脱了许久,才进了盛满热水的浴斛中泡着。
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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